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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东宫的书房都绝不靠近,后来也是与他日益情笃,彼此撤去了心中防备,才不再十分注意这些。
加上与她相处日久,她自然也就看出了这个缦姬谦恭多礼背后的随性洒脱,再有了今日这件事,她心中便对这个女子真的生出几分喜欢来,也是的,这样懂情趣,明事理,知进退,又不失率真的人,谁不喜欢呢?
却说沈筠高热退了之后,病情虽又有些反复,但在灵犀的日夜监督下,还是很快痊愈了,到了冬月十七日,萧琮原本计划好了,却又被些临时事务绊住,差点又错过了别人的生辰,幸而苏怀瑾在与他议事时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连日来劳累了,便主动将事情都揽了过去,他这才匆匆往回赶,心里却也犯了嘀咕,都这么晚了,怕是已经睡了吧。
谁知赶到竹舍时,正好在门后听到灵犀说起阿嫚,便忍不住偷听了一会儿,听完之后,心中五味杂陈,又忆起故人的好,伤痛不能自抑,于是等到灵犀哭得睡着了,才过去将她自沈筠怀中抱起,正想带她回梅园,沈筠却淡淡道:“罢了,别折腾了,今日就让她在这里睡吧。这个时候外面太冷了,她又喝了那么些酒,出去恐着了风。”萧琮便依言将灵犀放到她榻上,想着自己的心事,转身正欲离开,却听沈筠幽幽道:“承泽,你能陪陪我吗?”可一见到他回头时微微蹙着的眉,她又便垂下眼眸道,“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你走吧。”
他的心便跟着一阵绞痛,折回身将她搂在怀中温声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沈筠红着眼圈,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自顾自说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停地跟自己说,不要太贪心,不要想太多,如今已经很好了,不要不知足,却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贪念,想要更多的陪伴,更多的迁就,想要你的心只属于我...”她说着,自嘲一笑,“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就是...控制不了...”
萧琮听了她这番话,也是满心的感伤,便深深吻了她的额,又将她拉到灵犀身边躺下,给她拢好被子,道:“你醉了,快睡吧。”
沈筠真的乖巧地闭上眼道:“是啊,都是些醉话,殿下明日就都忘了吧。”
萧琮则将她顺着眼角滑落的两滴泪看得分明,便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眉心,等哄得她睡着了,才悄然离去。
回到寝殿后,他取出许嫚的画像,抚着画中人的眉眼默默想,阿嫚,对不起,我还是爱上了别人,辜负了你。想了一阵,便抱着那画像和衣睡了,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南都的寝殿中,阿嫚正坐在镜前梳头,听到他唤她,便转身对着他笑,忽而又拉着他跑到城楼去放孔明灯,那灯上有几个字写得分明:但愿人长久。可他一眼便认出,那是沈筠的字啊,再抬头时,阿嫚已跑开好远,他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追到一片空地上,才见沈筠正和灵犀在疯跑着放纸鸢,见到他,也是对着他笑,可笑着笑着,她眼中又落下许多泪珠,而阿嫚则跑到林边,对着他喊了一句什么,闪过假山,消失不见。
他倏地睁开眼,梦就此醒了,还在努力回想阿嫚喊的是什么,就听外面高启年道:“殿下,该起了。”
他应了声:“知道了”,想起今日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况且准备了那么久,该补过的生辰还是要补,该送出的礼物还是要送,于是振作了精神,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他处理完了事情,就匆匆赶到竹舍,却只见培竹,问了才知,沈筠和灵犀一道去太子妃处定省了,他算算时辰,就知她们必是定省完又去林中闲逛了,因此培竹提出要去寻她们回来时,他也只是摇摇头淡淡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之后自己一个人倚在熏笼旁假寐,心中想着昨夜的梦境,直到沈筠回来给他盖上风氅时,他正好忆起了阿嫚说的那句话: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他倏地睁眼,就看到了笑吟吟的眼前人。
沈筠直到见到那户籍册页时,才明白他当初为何突然要用她的身契,一面暗暗嘲笑自己的小人之心,一面感慨万千地抱着他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到了夜间,还看了一场小小的焰火,与他在一起时,又听他不停唤自己卿卿,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之后,萧琮问她,“卿卿,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由了,就去找昔日那个少年郎?”
沈筠愣愣地道,“什么少年郎?”
萧琮幽幽道:“就是那个...就算被他无情弃也不能羞的少年郎。”
沈筠却笑而不答,他便又自顾自说道:“他是谁?我所知道的,只有苏怀瑾和萧承熙,可苏怀瑾家中已有娇妻,也曾跟我坦言,当初对你,不过是情窦初开...”
沈筠睁大眼睛道:“殿下可以啊,连这个都问到了。”
可萧琮此刻却无心讨论这个,而是追问她:“那你呢?苏怀瑾是情窦初开,你呢?”
沈筠无奈笑道:“我什么?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至于忽然对年长了自己十来岁,一直如兄如父的人动什么心思吗?”
“那...那萧承熙...”
沈筠却忽然盯着他的眼睛道:“承泽,你或许不明白,我遇到你,是绝处逢生。至于谁才是那个陌上少年,我只想说,在遇见你之前,没有那个人。”
萧琮听了,只怔怔把她望着,她笑着白了他一眼,叹道:“唉,还当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个大傻子。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说完将头埋进他怀中,幽幽道:“所以说你的书都不知读到哪里去了呢,自己好好再把那闕《思帝乡》背一背吧。”
萧琮听到此处,心中默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这才恍然大悟,春日...杏花...可不就是杏花吗?人家早说得清清楚楚了,自己却糊涂到这个地步,还拿那些傻话问人家。立刻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喃喃唤道:“卿卿,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