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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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安抱着从值班室拿来的盒子回到了家。因为太熟悉盒子上面的字迹，祝安反而不敢打开了——

    祝安端坐在书桌前，凝视着这个盒子，手心里噙满了汗水，犹豫后，祝安还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件衣服，祝安颤抖着双手，哆嗦地将衣服拿出盒子，举在和视线平行的地方，深深地注视着——

    是灰色的短袖，它中间有一个用银片组成的淡灰色的五角星。

    祝安别扭的内心扭曲起来，暴烈的小狮子开始要跳出围栏。天气暗了下来，窗户外的铁架子上整齐放着十二个百加得冰锐的空瓶子。年轻的我们，都有自己简单也复杂的心事——祝安的手颤抖得剧烈起来，衣服掉在了地上，她怔怔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刻，祝安真想即刻见到陈君生。怀揣着满肚子的无法言语，然后马上见到陈君生。

    这个奇怪的人，搅得祝安不得安生。

    周青溪听闻就仰头大笑起来，边用手擦着快要笑得溢出来的眼泪，边说：“你是不是感动得想瞬间见到陈君生，然后大声告诉他你有多欢喜？

    祝安摇摇头。

    那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暗了，暗得房间里几乎都是黑色的。

    在那样的黑暗里，祝安不动声色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变得更暗了。祝安渐渐停止了掩面而泣，她能够感受到内心滋长的自由的奔腾着的情绪。停止哭泣后，祝安挪动脚步，坐在了书桌边，她又发起了呆——接着，她又站起来，去捡回了掉在地上的衣服——然后，拿起抽屉里的剪刀。

    “你不喜欢那件衣服？”周青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如果真的不喜欢，那时候祝安已经毫不犹豫地剪下去了。但是她没有。她左手拿着衣服，右手拿着剪刀，和自己僵持着，和自己争吵着——黑压压的云接踵而来，像喝了酒那样，醉沉沉压在祝安的心里。祝安又哭起来，这次，是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最后，祝安仍是没下手剪掉那件衣服，而是叠起来后小心翼翼放在了衣柜的最角落。

    “那件衣服呢？还留着吗？”周青溪迫不及待地问——祝安没有说话。

    那之后的有一天，祝安没有参加晚自习，而是去找了陈君生。

    她在教室门口堵住了陈君生。陈君生欣喜若狂地问祝安：“你找我？”祝安阴沉着脸说：“你跟我来。”

    祝安带陈君生来到那个古老的音乐楼边——那是附近最安静的地方——祝安在陈君生的注视下沉默了几秒，接着问：“你送的？”

    “我不喜欢这样。”

    “我会觉得你正在企图进入我的生活，我的世界。”

    “我不想你来打扰我。”

    ——祝安一直抑制着奇怪的情绪，冷冰冰地说。

    陈君生的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表情，最后变成了失落。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祝安转身准备离开——“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穿上它，一定很可爱。”

    那个季节太安静了，那个地方也太寂静了，祝安没有任何角落可以逃避听见这句话——它就像一颗石子，唐突地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湖——该怎么回应呢，这样的温柔。

    这只骄傲又别扭的小狮子仓皇地，迅速跑走了。

    “你们这算……和平吵架？”周青溪两眼直直地盯着祝安。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的，他们不打招呼地出现，紧接着又不说一声就离开。

    那次之后，祝安在家里哭了很久。——这是个秘密。

    然后，他们就没有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