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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还是第一次来军营,甫一下马车就感觉到几道锐利的视线朝自己投来。一个带刀的守卫拦下他:“来者何人?”
马夫道:“这位是将军夫人。”
“夫人?”守卫上下打量着林清羽。他听闻大将军的夫人是个美人,眼前的男子的确当得上美人二字,坐的马车也是将军府的马车。守卫训练有素,即便知道此人就是将军夫人,仍然照规矩办事:“还请夫人先进行人脸识别。”
“人脸识别?”林清羽奇道,“那是什么。”
“哦,就是面熟的人可以进,面生的人要先登记,再通报大将军。”
林清羽登记时,已有人向顾扶洲通传。他一放下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清羽。”
在军营的顾扶洲和在家中的顾扶洲截然不同,长发不留一缕地束起,轮廓如雕如刻,身形挺拔;大步朝他走来时,身后的披风杨过一道暗红。
顾扶洲在林清羽跟前站定,低头看他:“怎么突然来了。”
林清羽知道顾扶洲在京中军营少不得要装上一装。“我是来接将军回府的。”
若是在家中,顾扶洲此刻应当已经笑得嘴角飞扬,但此时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唯独一双眼睛里藏着笑意:“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走,你先随我来。”
林清羽跟着顾扶洲走在军营里。他气质清冷,容貌却明艳俊美,这种反差总能给人以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无论在何处都有极强的存在感。军营里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哪能见到这样的美人,任谁都想多看两眼,但他们敬畏大将军,连带着对将军夫人也是敬畏有加,牢牢收敛着目光。
顾扶洲带林清羽进到账中,挥退旁人后立刻原形毕露,拉着林清羽的手坐下,笑吟吟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林大夫居然来接我下班。莫不是借接我之名来查岗的?”
林清羽道:“欢瞳被羊踢了,我想到了你。”
“嗯?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么。”顾扶洲奇怪道,“我又没被羊踢过。”
林清羽莞尔不语。他环顾账中,见里头有模有样的,问:“你平日都在此处做什么。”
“喂马,举铁,睡觉。”
林清羽了然:“总之就是不干正事。”
“话不能这么说。”顾扶洲抓着林清羽貂裘上的毛领漫不经心地把玩,“我也是对铁骑营做出了极大贡献的。”
“比如?”
“鼓舞士气,在众将士情绪低落时做一盏明灯。”顾扶洲负手而立,神情严肃道,“告诉他们,只有更拼命地练兵,皇上的龙椅才会坐得更舒坦;只有少吃一点军饷,贵妃的头饰才能更华丽。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大瑜男儿不怕苦,不怕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大瑜一个机会。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是个人都想偷懒,但只要努力,终有一天能战胜懒散。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让别人去做。”林清羽替诸多仰慕顾扶洲的将士不值,“卑鄙的异乡人。”
“没办法,谁让热血男儿就喜欢听这些。”顾扶洲说了一堆,有些口渴。军营中没有茶具,只有水囊。顾扶洲打开囊塞喝了一口,问林清羽:“你要吗?”
林清羽接过水囊,拿出帕子擦了擦囊口,正要喝,水囊又被顾扶洲夺了回去。
林清羽疑惑地望着他。顾扶洲又仰头喝了一口,把水囊塞到林清羽手上,不容置喙道:“喝。”
林清羽盯着囊口,在顾扶洲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我现在好像不渴了。”
“林大夫连间接碰下本将军的嘴都不愿意?”顾扶洲冷嗤道,“怎么,怕烂嘴啊。”
林清羽点点头:“有点。”
顾扶洲气笑了,头一回在林清羽面前展现出霸道的一面:“今天你还必须把这水喝了林清羽,不喝别想走。”
林清羽眼睫抬起:“我若想走,将军还要拦着我不成?”
顾扶洲一抬手,还没等林清羽反应过来,束发的发簪竟又被这人取下了。外头都是铁骑营的人,林清羽自然不能披头散发地出去。
发簪在顾扶洲指间转了一圈,稳稳地握在掌心:“喝了就还你。”
林清羽望着顾扶洲:“你怎么这么喜欢取人发簪——是你以前在家乡养成的习惯?”
“是在你身上养成的习惯。”顾扶洲凉凉道,“碰你别的地方怕你骂我是登徒子,那我只能占你头发的便宜了。”
不是在其他姑娘身上养成的习惯就好。林清羽拿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问:“可满意了?”他都不知道间接的触碰有什么意思。
顾扶洲满意了,又没完全满意,要笑不笑的:“林大夫居然还嫌弃我。”
林清羽安慰他:“没嫌弃你,和你开玩笑的。”
“真的?”
“我若嫌弃你,为何还愿让你上我的床?”
顾扶洲这就被说服了。他帮林清羽重新束好发:“林大夫也学会开玩笑了。”他故意问道,“跟谁学的?”
林清羽偏不说顾扶洲想听的答案:“自然是跟欢瞳学的。欢瞳一向爱说笑,将军又不是不知道。”
顾扶洲低笑一声,道:“你哪是来接夫君下班的啊林大夫,你这是想把你夫君气死在军营里吧。”
时辰一到,两人便一同打道回府。马车上,林清羽和顾扶洲说起奚容登门一事。顾扶洲总结道:“如今,我们后宫有皇后,文臣中有南安侯,武将有一大堆,奚容和萧玠也上了船,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清羽补充了一句:“皇帝身边有我。”
顾扶洲明白林清羽的意思,提醒他:“皇帝身边不只你一个太医,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
林清羽道:“我要动皇帝,自不会在汤药中动手脚。”
顾扶洲回想起这段时日林清羽埋首钻研的东西:“你是想用蛊?”
林清羽颔首:“褚正德对蛊只是略知一二,若在皇帝体内种一只奇蛊,或许不会被他察觉。”
顾扶洲稍作思量,道:“我倒是觉得,关键还在萧琤。”
“何意?”
“只要萧琤不配当这个太子,即便你不在皇帝身上用蛊,皇帝也会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