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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上康庄大道,走过烈日灼灼,淋着滂沱大雨,他快步走,踉跄走,那双腿虚浮不稳,许是累了,许是饿了,他走不动了,可还要坚持,他双脚不听使唤的抬起,就这样跌跌撞撞不畏艰险困苦的走着,他要坚持下来,怕停下就活不成了,所以咬牙忍受,硬生生的忍住着所有灾厄困苦。
那时,谁人当他是孩子,他的父母在哪里?
就因他出身皇家,妃子所出,他活该被陷害,如果死了就是不够聪明,反正不是别人凶狠残忍,是他没资格活着?
“父皇记得吗,你曾经说堂堂皇子岂能如此懦弱无能,你说犯了错不敢认,就不配当你的儿子,你说我难当大任,不堪重用。”
“本来是他们的错,可是你们一言一语,说到最后都变成是我的错。”
“你一口咬定是我所为,作为父母你们不曾正眼看着我,你们看不到我无辜的眼神,我眼里的光被你们拿着尘土一把一把撒上去掩埋。”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父母给他的世界本该明媚无暇,可你们给了他什么?”
“他是不是要等恶贯满盈的人将其挫骨扬灰,等他灰飞烟灭后再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好冤,是这样吗?”
“不是!”骆琴雪让人别说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道,“峥儿,不是这样,真相不是这样……”
顾鸿峥问,“母后除了会说这句话,还能说什么,我想要的真相呢?我的母妃是谁?她如何身故?是不是如流言那般,我视一个杀母仇人为恩人?”
这些年他硬生生忍住,他不愿相信养母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
他要忍受这样的折磨,一个是生母的仇,一个是养母的恩,他被困在人情债里寸步难行。
他只能忍,忍受所有的伤害诬陷和折磨;
七岁差点被扔进井里下落不明;
十岁被下毒差点死不瞑目,他想问,父皇母后,你们关心过他吗?
他可有多恐惧?
在噩梦里日夜难眠难免时候,他如何捱过黑夜,等来次日黎明?
你们可曾问过他眼里的凶狠源于为何?
他为什么要如此决绝?
你们知道我曾经想同归于尽。
可最终选择离家出走。
“其实以前我很不甘心,去到宗门后天天想回来,想把一切夺走,让你们失去所有。”
可是后来变了。
他喜欢宗门,那里有师父,她给了他缺失的亲情;
那里有挚爱,她让他知道自己活在世上并非无人在意,他不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间,而是藏着七情六欲,心有悲欢,他是尘世中人,想要温暖,想要感情,虽然那些微薄之情小时候经过无数鄙薄陷害求不得,可在师门中轻易得到。
他变了,变得优柔寡断,迟疑不决;
他想放弃,又想夺取,还想守护。
他变得很矛盾。
一边想无所顾忌;
一边用尽力气扼住内心的魔。
然而最终没能控制住,他举起手中佩剑,一把送入她心口;
她当时拼了命救他;
而他毫不犹豫杀她。
世上没有人像他这样狠;
也没有人像她那样傻。
他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却仍旧心存念想。
现在,他要为未曾谋面的母妃,与这白骨累累堆积起来的皇权对立;
他要用手中剑,夺得得之不利、守之不易的江山,想看看是机关算尽者赢了天下,还是他凭一把剑翻了这天下。
顾崇銘震惊问,“你要造反?”
顾鸿峥道,“我要真相!”
顾崇銘冷哼,转身去往妻子身边,他想把摊倒在地的皇后扶起,可骆琴雪晕倒了,她嘴里喃喃问为什么?
“琴雪?”顾崇銘喊了喊,骆琴雪不省人事,他气得看向儿子,有种想宰了这逆子的冲动。
顾鸿峥看着一切又要功亏一篑,这真相明明要揭开了,却又被卷起来。
要合上了,永远也揭不开真面目。
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能明白?
他注定要被蒙在鼓里?
顾鸿峥伸手拦住,那飞来的天璇剑破门而入,直入他手中,他举剑拦截父皇母后身前。
钟禹站在门外,冷汗直下,想说殿下你这是要造反吗,那什么未知真相咱们慢慢查行吗?
你现在这么做,是要被天下人唾骂问罪诛杀晓得吗?
成余刚才察觉不对劲,就去宫外请了钟小公子进来。
钟禹现在想,我真希望你没有去找我,成余,殿下是想被砍的,真的,可我不想。
顾鸿峥拿剑拦着父亲,顾崇銘转头看着诚心想要被揍的儿子,漠然问,“你确定吗?”
顾鸿峥坚持己见,“我要一个真相,我母妃到底是谁?为何身故?”
“为了这个问题,你要放弃整座江山吗?”
“这江山我若想要,还不用父皇施舍。”
“太子哪来的自信?”
“父皇这样说是在证实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如同母后一般别有用心?”
钟禹站在远处石化,他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狂妄的太子,这是在见证历史吗?
以往太子还会客气说,儿臣不敢,现在看看他,他哪里不敢了,他现在拿着把刀架在他亲爹脖子上,明摆着是要推一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成余站在钟禹身边,僵直了身体,他在想明年的今天是不是自己的忌日啊?
太子是真的敢,为了他的生母,他豁出去了,该说他生母何其幸?有这么个孝顺到不要命的儿子?
但是说起来也奇怪,皇上和皇后为什么要隐瞒太子呢,他的生母是谁?直接告诉他不行吗?为什么要捂着掖着?难不成她真的是含冤而死?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怀疑,如今太子可以顺利成为诸君,也许是出于皇上觉得亏欠太子?
或者如外面传言那般,太子上位,其实并非是皇上赏识皇后大度,而是他们在利用太子,太子就是一把剑,他负责横扫下所有障碍,他是皇权下的工具,他其实是替罪羊?
成余和钟禹相视一眼,他觉得不仅那边陷入僵局,他们作为旁观者也陷入了死局。
这皇上不说,太子会动手吗?
成语和钟禹等着,顾鸿峥也在等。
顾崇銘问,“你敢吗?”
顾鸿峥伸开手臂,他把佩剑移进去,“父皇试试。”
“真是我的好儿子。”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无所不用栽培。”
顾崇銘听得一僵,他险些抱不住怀中的妻。
他点点头,“好,既然你想要真相,那我就告诉你,眼前被你责问到晕倒的母后就是你生母,她是怀你十月辛辛苦苦将你带来这世上的生母。”
顾鸿峥转头看着父亲。
这一个答案,惊天动地。
天外好像闪起了电光雷鸣,轰然一声巨响,深宫琼楼玉宇深处是暗云拂卷,一层叠一层涌动,它们不紧不慢的滚过去遮住月光,只留下夜的黑,暗、沉、冷、寂。
顾鸿峥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哐啷一声,剑刃于地板相撞出了清锐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