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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丝毫没有疏远之感,彷如昨日才刚刚分离一般地招呼道“康平师兄,真是好久不见。”郭源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没有几分唏嘘,仿佛与对方从不曾分离。但事实上这些年虽有书信往来,没有断了联系,但却真是有着四十年不见了。
主要是二人都身居要职,担着一方干系,事务繁忙到根本没有机会相见。
老者笑容轻松地道:“后年就退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怎么会?”郭源心中一惊,听话听音,以他近百年的宦海生涯,只此一句话,就已经联想出了无数波谲云诡之事。
老者知他误会,连忙道:“你别想太多,主要是给儿孙辈的年轻人腾位置,你也知道我早不耐这些俗事,现在有机会,自然是急流勇退。”
郭源松了一口气,刚刚他都开始算老皇帝的寿命了。
“这次找你主要还是之前信中所托之事。”两人续完旧,老者直奔主题,道明来意。
郭源轻松道:“已经将人犯收监,此人是否与康平有旧,若有,寻个理由放了也是简单。”
如此灭门大案,若在中原绝对是震惊朝野,人犯不被明正典刑,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以谢万民。但这事发生在西北,甚至就发生在千堡,简直是再寻常不过。
千堡虽然被上代灵王整合过,但民风依旧不训,治下之民,时常一言不合操刀子就上,一年要是不发生十起以上的灭门案,都算是大治之年了。所以郭源说放了陈安绝不是一句空话。
老者摆了摆手道:“这到不用,我只想问问这人犯所犯之罪,该当何刑。”
郭源皱了皱眉道:“灭门之案,无非就是三种判罚,一者断头台上一刀,二者永镇绝狱,三者流放边荒,根据作案性质而定。这君月一乡野之民一个,顶多配上断头台。”
老者对大乾律也是熟悉,深知郭源说的不错,后两者以陈安的身份还真够不上,但他此来却有特殊的使命,于是道:“若是判流放东荒,是否量刑过重。”
郭源一怔,差点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这君月一不是与老者有旧,而是有仇。在他看来后两者都比直接处死要惨的多,永镇绝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流放边荒就更惨了,世世代代永为罪民,死了都不得安宁。但以他的认知,老者并非如此狠毒之人。
这两个刑法的设置一般是为了对付那些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或是颠覆社稷的反贼,陈安布衣之身,要是用这么个刑罚实在是有些过了,而且如此判刑,需刑部签令,就算他卖些情面,刑部免为其难的签了,他也要担不小的干系。所以他不免试探地道:“确实有些难为,不知师兄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刑部那边的签令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这里做出判罚,那边自然会签,”老者自然也知其中的道道,先是保了一票,才摇头道:“至于其中深意,我也不知,因为这是祖父的意思。”
“祖父?”郭源大惊,面色立时变得肃然,再不问因由,直接保证道:“既是大人的意思,我这边必然没有问题。”
老者欣慰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叙了会旧,见天色不早,郭源告辞退出,让老者休息。
只是送走郭源,老者却没有歇下,而是对着门外空荡荡的院落深施一礼道:“阁下远来,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进来一叙。”
院落一时静寂,良久才从黑暗阴影处走出一个白衣人,他面目沧桑两鬓斑白,正是一路追踪而来的苏晗,此时他有些困惑地道:“没理由啊,凭你的修为竟然也能发现我?”
老者面上看不出半点面对强敌忌惮,不失礼貌,又不卑不亢地道:“其实在下并未发现阁下,只是依家祖所托,试上一试。”
苏晗苦笑道:“还是令祖厉害,不过你百事天书赵乐也算是个人物,说吧,令祖叫你给我带什么话?”
老者赵乐表情不变,语调依旧平稳地道:“家祖言:时机未到,请阁下稍安勿躁。”
苏晗眼眸一转就已经了解其意,于是无奈笑道:“到头来还是要等,算了,回去告诉令祖,殷某也是敬畏命运之人,不会做蠢事的。去休去休……”
说完,苏晗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取出一把乌黑的长刀道:“对了,这柄乌光宝莱刀如何处置?”
赵乐神色不变:“家祖也有言,阁下所得皆为阁下的机缘,他日必有回报。”
“有理”,苏晗闻言点了点头,收起乌刀,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翌日,绥州刺史郭源联合三法司判处陈安流放东荒之刑。
三日之后,刑部签令下达,一个“准”字鲜红地印在审判书上。
五日之后,一队衙役自京城而来,押解着一头雾水还是没有想明白前因后果的陈安往秦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