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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镜头;或者从客观镜头转换成主观镜头,再转换成客观镜头。
这种两次转换的镜头非常考验导演的功力,只有水平极高的导演才敢这么玩,比如《荒岛余生》中,当主人公刚刚来到孤岛的时的长镜头,导演就运用了客观——主观——客观的转换手法,交代了主人公对孤岛最初的整体印象。
张然的这个镜头比《荒岛余生》的镜头要难得多,也要高明得多,这个镜头最开始没有画面,只有声音,而且最初声音是处于正常状态,但到了将近三分钟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在人耳朵边响起,这个时候镜头就从客观转换成了主观镜头,这个主客观的转换是通过声音来完成的;而接下来,李雪健睁开眼睛,镜头开始向后拉,主观镜头就又向客观镜头转换,这部分通过画面来完成的。
这个镜头最奇妙的地方在于,不光有主客观的两次转换,而且有声音和画面的转换,是声音蒙太奇向画面蒙太奇的转换!
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简单的镜头,调度也不复杂,但里面却蕴藏着好几种变化,而且都是难度超高的变化!
这个镜头真的太夸张,太变态了!
很多导演在拍摄的时候,要是运用技巧过多,往往会显得很刻意,给人一种卖弄和炫技的感觉。但张然的这个镜头完全没有造作之感,反而给人简单、朴实,韵味悠长之感。
迪特-科斯里克心想,拍《飞行家》的时候,张然的电影充满激情,恣意挥洒着自己的创意,电影充满灵气;但现在他越来越沉稳,电影的镜头举重若轻,不着痕迹,真的已经具有大师气质了!
在迪特-科斯里克为电影的第一个镜头激动不已时,电影在继续播放,张然扮演的钢渣走进了理发店。
张婧初看了张然一眼,继续给李雪健刮胡子。李雪健见到有客人来,就比划着说,利索点,别耽搁你生意。张婧初摇了摇头,冲张然努了努嘴,示意他等着。
张婧初在李雪健的脸上扑了些爽身粉,再用毛巾掸净发茬,捏着他的脸端详几眼,才算完工。张然站了起来,想接下家,但张婧初又努努嘴,示意他让另一个老头先来。
李雪健起身往外走,就在与张然擦肩而过的时候,猛然回头看了张然一眼,本能的感觉这是个危险人物。
走出理发店时,天已经黑了。李雪健踱着步走下山去,听见一阵风蹿响,忍不住扭转脑袋,理发店的灯光在山坡上显得孤零零的。镜头横摇过来,摇向山下的城市,在轻微的黑色当中,整个城市灯火璀璨。
电影的名字终于出现在银幕上,一个人张灯结彩!
就在这时,迪特-科斯里克突然站了起来,转头对张然道:“张,能够重新播放吗?”
张然一怔,不明白迪特-科斯里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不过客人希望重放,他自如无法拒绝,笑道:“当然可以!”他马上示意工作人员马上重放。
放映厅的灯重新亮起,又很快熄灭,电影从头开始播放。
依然是将近五分钟的黑屏,依然是声音蒙太奇,依然是通过声音描绘空间,依然是通过声音从客观镜头向主观镜头转换;然后李雪健睁开眼,在于张婧初交流的同时,镜头开始慢慢向后来拉,镜头从主观镜头向客观镜头转换。
上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迪特-科斯里克在思考主客观转换的问题,对镜头的内容有所忽略,现在重看,他发现了上一次很多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而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迪特-科斯里克发现在这个镜头中张然对镜子的运用极其巧妙,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镜子是一种很神奇的道具,镜子内外的人物虽是一模一样,但却是真与假、虚与实的对照关系,因此镜子不仅能够拓展画面的物理空间,更能延伸人物的内心世界。很多导演都喜欢用镜子来表现人物的内心状态,甚至会用镜子来作为精神病患、或者多重人格的暗示。
《一个人张灯结彩》的这场戏,张婧初给李雪健刮胡子,两个人的位置是面对面,两个人之间是有交流的。但在镜头中李雪健背对观众,张婧初面对观众。对观众来说,是看到不到他们的视线直接进行交流。而在镜子里,一切反过来了,李雪健是面对观众的,张婧初是背对观众的。这样一来,电影的画面就变得非常奇特,本来面对面的李雪健和张婧初,他们的脸就变成了平行关系,同时面向观众。
本来面对面,视线有交流的两个人,在镜子的作用下,在这个镜头中,视线变成了平行关系,没有交流。这说明什么?说明人物之间看似可以交流,但其实内心充满隔阂,处于不可交流状态,说明两个人都是孤独的,说明了人与人之间不可交流,而这就是电影的主题——孤独!
迪特-科斯里克感到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上帝啊,简直太疯狂了,这个镜头竟然蕴含着如此多的内容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