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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余贤去排练戏剧,母亲寻不出时间接送余九畹,家附近的公交亦不直达银滩,她才欣喜着有借口。打扣扣电话正要通知朋友,朱焰灵家长已经驱车载着其他两人,等候在余九畹的小区门口,她推脱无由,只得上车。
南珠银滩绵延24公里,由海港主要划分为三段:冠頭岭至侨港的高端酒店度假区,时不时抬头能看到空中盘旋的沙滩滑翔伞;中段是具备巨型不锈钢雕塑“潮”的海滩公园,以及涨潮快、退潮慢的,最适宜游泳的银滩公园。
穿过横跨渔港的长桥,经过人工种植的王棕、榕树林地;鹅卵石的水泥地延伸成串联各个淋浴间、商品店和小吃店的木地板。踏着木板台阶而下,脚底一空,陷入细腻白沙之中,所过之处,留下连续而细长的沙坑。
抬头远眺,白沙、暗滩、青海、蓝天,颜色逐层渐变,和谐其中。东北而望,银滩公园的角落,人迹罕至处,偏安一隅的野生马尾松林和“漂浮”海水的红树林群倔强延续着银滩古老的风貌。
过了旅游旺季,曾经蔓延整个沙滩的彩色“蘑菇”退缩回太阳伞租赁店,捆成一大束;摩托艇和沙滩车对排停靠;胸前挂着摄像机的沙滩摄影师销声匿迹;泳装店的照常开放,店员似乎不再热情招呼,低着头默默玩手机斗地主。
几个月前的天下第一滩,11月中旬的南珠银滩。
光着脚丫感受沙滩的温和与细腻,忽然坚硬、湿漉和瘙痒的感觉同时传出,余九畹抬脚一看,已是滩涂地域,比起沙滩的微小起伏,海水的反复冲刷磨平此处。
退潮时刻,滩涂上密布小指头打的洞穴,周边是滚圆而精致的小沙球,她留下的脚丫印子中,砂土稍稍耸动,一只小沙蟹钻了出来,露出被踏平的洞口。
“啊啊啊啊——”朱焰灵脱得只剩泳衣,向着汪洋百米冲刺,砂土与浪花齐飞,浪潮的拍打非但没延缓她的速度,还助长了其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到水漫大腿,朱焰灵奋力向前一跃,深水炸弹激起丈高水幕。
“爆炸”之中幸存的朱焰灵冒出个脑袋,冲滩涂上的两人嚷嚷:“你们过来啊!”
余九畹前进了几步,海水拂过脚踝,似乎是陷入了暗处的泥沼,她停止抬腿前进,眉头微皱着。
她不会水,注定要和受到大海祝福的同伴分离,兴许转身一走了之是个好办法,余九畹却不知道能否在那条孤独的道路上坚持下去,更不确定朋友是追上来找,还是就此疏远。
朱唇轻启,内心繁杂又缺乏逻辑的解释,全部溶解在空气中。既不想撒谎,又害怕失去友情,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余九畹,最终化作一尊人形石雕矗立于浅水之中,任由风吹浪打。
“忘带泳衣了?”完颜清慵懒的嗓音从下面传来,平躺在浅水滩上,身躯随意摊着,任由浪潮的冲刷与日光的沐浴,睁开眼道。
“额……”余九畹退开一步,按下被风掀起的裙摆,似乎是默认完颜清的猜想,又像是酝酿着解释
“阿清,觉得海边怎么样?”手指拨弄着青丝,看看远处浪花中的朱焰灵,瞧瞧旁边专心致志造沙雕城堡的小男孩,附身打量着完颜清。
完颜清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舒服,下次你带泳衣,去深水区。”
“下次……”余九畹咬了咬嘴唇。
……
“学游泳?”陈芸好奇地瞧一向怕水的女儿,“怎么这么说?”
“就是想学嘛。”余九畹恳求道,维持做了充足的准备,“北岸游泳馆那里的学费最便宜,40块一节课。”
“40块。”陈芸眉头稍蹙,这个月儿子和女儿的学杂费开销颇大,房地产的前景依旧看不到起色,“不能让你同学教吗?花这冤枉钱,我小时候,也没见有人教过,在河里扑腾几下就会了。”
“花钱教……更专业呀。”余九畹不敢想象朋友知道自己是旱鸭子时,那戏谑的面庞。
陈芸摇摇头,“你又不是运动员……”见女儿确实心切,她不忍把话说死,“这样,等你哥周末回来,让他教你,效果不行,我再送你去学。”
40元一节课,对于陈芸,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能省下来是最好的。
“哥!这……不好吧?”余九畹脸庞微红。
“怎么不好?”
“哥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他是你哥,又不是陌生人!”陈芸重申一遍决定,语气变得坚决,“先找你哥学,不行再找教练。”
……
“就是这样……”余九畹握紧手机,隐去了对余贤教游泳有意见的部分,却隐藏不了要在亲密男性面前穿泳装的害羞。
而母亲的态度坚决,与不愿被朋友抛弃的执念,支撑着她缓缓抬起眼皮,几次深呼吸几乎把气吹到余贤脸上,压制住羞愧之意,红着耳根子,一字一句道:“哥,能教我游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