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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夜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向校尉,脑子里正想着该找些什么话题,忽然就停住不动了。
白凌羽嘴里含着一块不知从哪来的肉干,正斜着眼往几十步外的码头上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胖大的身影落入眼帘。
是熟人。
薛京。
这位薛大人正站在码头上,腆着肚子眯着眼,盯着湖州来的货船卸货。
陪在他身边的人还不少。为首那位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是永顺市的市丞。柏夜以前见过几面,印象中气度颇为不凡。但现在,在薛京身边他却连站都站不直。
“这人是监察司的肃政史。陆相的人。怎么跑这来了?”柏夜有些惊讶,监察司果然跟苍蝇一样,哪里有辎重物资,哪里就有他们。
“见过。在芳邑见过两面。”白凌羽的两道粗眉毛快速地抖了抖,“手太长,该剁。”
柏夜暗暗撇了撇嘴。心说大帅手下这些年轻的亲兵将领就是不一样。这口气比铁卫们还大。
尴尬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远远一辆大成牙行的轻便马车驶了过来。车上马夫高喊:“小夜兄弟!快上车!三林渡那边出事啦!掌柜的让我送你过去帮忙。”
澜国,永顺官道
一支长长的驮队,正在离永顺渡不远的官道上缓行,队伍拖拖拉拉散了好远。
这驮队构成得怪异。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十匹驿马,拖在后面的是健骡和驴子,二十辆驿站的四牛大车则远远坠在半里开外。
四下里,前敌司的巡队如临大敌般警戒护卫着。
永顺驿守孔德生和乙弛并肩牵马,走在驮队的最前面。小乙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黄马的鬃毛。堂堂永顺驿队,如今已经沦落成马帮了。
午饭后,前敌司便有急报传来,说海州兵的辎重运输出了乱子。
西江上的海州货船靠错了码头,在三林渡就把投石车卸下。
卸了货的船吃水浅了,跟栈台落差太大,大车再装不回船。六十辆装载着炬石车构件的八牛大车,挤在渡口进退不得,勉强改走陆路,结果重车行出没一里远,就压坏了那边唯一的木桥。
前敌司急调周边民夫前去修桥。可是这样一来,又耽误了火油的运输。
这批精心提纯调制出来的火油,是海州攻城营的命,运输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避免颠簸。驿守没法子,只好打起了自家人的主意。
阎王带着民夫,刚到驿站卸了木料油毡,便被孔德生连拉带哄的又抓了公差。
芳邑的民夫和驿兵临时拼凑成一支队伍。驿马不善负重,只能驮两个铅封木桶,驿兵们只好步行跟着。阎王带领的芳邑驮队赶的都是骡子,也能驮两桶,但脚程又更慢些。眼看天已黑了,离第一屯还有七八里路。
驿守不时回望拖得长长的队伍,忽地停了脚步。
官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支队伍。白衣白马的两列轻骑兵,小跑着追上了驮队,沿着另半幅道路很快超越了过去。
乙弛瞪大了眼睛,盯着掠过眼前的轻骑兵。他们身穿雪白的轻薄皮甲,手擎火炬,只挂着弓箭。
一色的白马步伐整齐划一,几乎听不见杂乱的蹄声。马上骑士的动作幅度也如同一人般齐齐整整,显然彼此之间早已默契十足。
大约二百名轻骑默默驰过,后面是长长的轻辕马车队列,轻松地跟上了骑兵的速度。
乙弛捅了捅德生叔,满脸羡慕的问:“这就是云州弓骑?”
“嗯。云州的。辎重队。”
乙弛是懂马之人。看着驭兵操控双马的姿态,不由得挑起大指:“咱边防军中就没这么多好手,也没这么多好马。”
身旁黄马轻轻打了个响鼻,头颈不耐烦地摇晃起来。
乙弛赶紧抓了抓它的鬃毛,边哄边问:“德生叔,他们车里拉的是什么?”
“箭。”
夜色中看不大清楚,车尾挂着油灯,几幅油布精巧地捆扎在车帮之上,把车顶盖得极严。油布之下应该就是云州弓骑战斗时需要补充的箭支。
小乙仔细回想着阎王叔教他射箭时讲过的话:云州弓骑的战术耗箭惊人。马队射空携带箭支之后,便排队奔回战场上的储箭大车,补充消耗,循环往复,始终保持着战斗力。
这些双辕马车上的驭手和持箭护卫是云州军中仅有的重甲士兵。射术应该也是最高超的。
孔驿守看了看远方。云州辎重队在前面不远向右边岔路拐去。
“第三屯。”
那边确实是第三屯的方向,混编驮队的目标则是更前面的第一屯。
“叔,咱们也快些吗?”
“稳住,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