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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是如此的诡谲,对于只是丢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的男人们来说,孩子可以成为任何的东西,甚至是自己晋升路上的工具,若是必要弃如敝履在所不惜;而对于那些承载了这个孩子肉体的女人们来说,孩子则是自己的命。
“从那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真的与他执过礼。每次轮到我时,总是由父亲送来从周边迷倒的女子来,源源不断的接替我与他执礼。他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接受再到习以为常仅仅两个月,我也从一开始的难过渐渐麻木到最后可以站在床边冷眼旁观。而每次当其他梵使来的时候,他就总是谎称我怀孕。由此我的父亲和弟弟都得到了安稳生活,可是到了后来,我也反抗过,想不惜一切去揭发他,他跟我说,他从神道中得了无上的秘密,他可以给我一个孩子。我便又动摇了。”
不幸家庭,自私亲人,缺陷的出生,如果这些还不够打垮一个人,霖箬是不相信的,而没有什么别的馈赠比一个真正的骨肉更加吸引这样孤单的人。
苏雯本以为这样的龌龊已经难以入耳,谁知道接下来刘芳所言更是让人目瞪口呆:“那晚,我像无数个召唤日那样,守在房间里,等他沐浴,同时也等父亲他们送来新的人。可是等啊等啊,也不见人来。他冷冷地对我说,低贱的人只要说过一次谎就会说一辈子,他扬言要惩罚我父亲的背信弃义将我赶出了门去。”
“我苦苦的哀求,他也没有理会便直接睡下了,我只好一个人在甬道里失魂落魄的踱步,”霖箬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接下来要讲的将是他们想知道却也更为残酷的事实,“珊珊问我‘阿芳,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她有一个好哥哥,一个能护着她的让人嫉妒的兄弟,有一个缓慢衰老的漂亮容颜,我呢?我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只会因为别人的欺压和威胁而活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呵呵……呵呵……”刘芳有些疯傻得笑了起来,阴冷的面目还带着些许的得意,“我便指着那黑灯瞎火的屋内床铺告诉他,梵使出门之前,把你的珠花放在床铺上,让我等你到了带你去拿。”
“啊——”苏雯捂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卫子玠更是呆在了原地。
“她不停的挣扎,和那些女孩儿一样。那个禽兽便用软枕盖上了她的脸。他并没有理会珊珊不停踢打的四肢,他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隔着帷幕,我看见了他的身体不停起伏着。而珊珊的手从床头的石柜上抓到了那个放着光魂的琉璃罐子,一下下的击打着他的背部,他也没有停下。直到她用指甲狠狠的挠向了他。他终于怒不可遏,起身抄起那个罐子,狠狠朝你妹妹脸上砸去。罐子碎了,他很惊恐,疯狂的用法术才把光魂的一部分从你妹妹身上转移了出来。可那东西很奇怪。”
“太奇怪了,”刘芳头朝着屋顶,仔细着回忆着那个细节,“原本跟光魂一起诞生的魂乳和一小部分光魂就像有了想法一样,融进了你妹妹皮肤里,消失了。”
栗歆筠的双手放下了,他已经听到了他想听的,实在是不想知道更多的沆瀣。那个东西呆在原地,似乎是用光了力气,那个脱垂的眼珠旁,流下了更多恶心的液体。
卫子玠双手一握,走到刘芳跟前,猝不及防的对着她的脸连续打了不知道多少耳光,只听着一阵啪啪声。
栗歆筠冷冷的看着,他并不想去阻止。卫子玠就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提着那实女的领子。
“你告诉我……她从没有杀过谁,从没有害过谁,他想对自己妹妹一样对你们每一个人,你……你为什么……”
那实女笑了连绵不断的笑意从她的鼻腔里喷出,那么嘲讽,那么苦涩,以至到最后,也成了声声呜咽。
卫子玠拉起了她的手,大声吼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那卫家哥哥,你告诉我,我选择奉献之前,我又做错了什么?谁又帮我问过一句为什么?还是说,我生在这里本来就是错的……”
复仇!这是卫子玠现在唯一的想法,哪怕是要赌上什么他也要复仇。
霖箬再也无法只是听着,他便问到:“刘芳,那些世人看来安枕无忧的人,上到帝王将相后妃嫔御下至黎明百姓,这世上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的痛苦与烦恼当中。有些人,他们默默的承受着,有些人反抗者;可有些人选择去夺走别人所有的,正是这样的人害了你,你为何要选择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如果你想有人帮你向他们讨个公道,你便再告诉我,你为什么宝贝这个孩子。”
“因为这真是我的孩子,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年纪大了,也到了该卸下任务的时候,他承诺我到了这一天他会给我一个孩子。于是便在上次双合礼时用一点光魂的边角给我施了一个法术。”
“可我并没有想到,这是他的一个计谋。他只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我还可以生育。以此来羁押我,让我的父亲和弟弟继续为她带来更多的女子为他生育,他渴望能从他的骨血里诞下一名元婴,让他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
刘芳说到这里,甩开了卫子玠的手臂,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说着那些阴暗,那些肮脏。
可这样的说法震惊的确实所有的人,栗歆筠也知道即便是寿命无尽修为高深的木人族长木渎子也没有这样夺天改命再生造化的本事。
难道这就是光魂吗?
刘芳自愿跟着两名月净卫走了,此刻这世上已再无她的立足之地,即便是缶刑,对于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广场上,几个同苏雯一样双目混沌的长老,在一些年轻人的带领下,正托着篮子缓缓的朝着那燃着火光的祭坛走去。这群因坚定的侍奉而得到尊位的人,那虚妄的信仰如一道充满空气的墙壁,帮助他们推开了那猖獗的灵魂火焰,将那个怀中的婴儿放到了祭坛之上。
这个庆典之夜的仪式,苏雯已经看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想静静的看着。她是一个月神的祭司,她不再想容忍一个亵渎神灵的人来执行这个仪式。她对着台下招来了成道远,吩咐了几句,那人便跑了。
一轮血月终是升起。
它亘古不变的挂在长空中,在那个亿万年未曾变过的位置,血色的月光笼罩着原本静默的大地,用月影将它分成无数的边角,每个角落里,都是一眼难以洞穿的红影斑驳,更见晦涩与阴霾。本是点亮夜空的神祗,唯独让今夜混沌不明。
“万古是夜,让吾等直呼神名,让吾等拥抱神谕,让吾等开辟神路!”
那刺耳的声音贯耳如雷。法螺齐鸣说不上是庄严还是诡异。
世间表里如一者,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