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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赫连将军府的银杏树下,赫连靖阑坐在摇椅上纳凉。
走廊下茶炉里炭火正在燃烧着,白玉茶壶中有煮得滚烫的山泉,丫鬟炊烟从茶罐子里倒出些许茶叶和杭白菊,随后提起茶壶把泉水冲入茶盏里,杭白菊一朵一朵绽开,没了微黄的颜色,缓缓露出雪白,微微低头便能闻到清逸香气。
平嬷嬷禀报:“今日上午襄阳侯进宫了,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可是回到候府不久,小侯爷就怒气冲冲地出来了,探子说小侯爷拒婚,父子俩差点翻脸,小侯爷还说……还说……”
赫连靖阑挑了挑眉头,道:“说我什么坏话?”
平嬷嬷答道:“说您是母老虎。”
赫连靖阑笑道:“西临国的将士说我在战场上凶猛如虎,他这么形容,倒也不差。”
丫鬟炊烟不乐意道:“将军!他都没见过您,怎么能妄下定论?将军是侠骨柔情,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赫连靖阑笑道:“少贫嘴。”
平嬷嬷继续汇报:“今日下午襄阳候又进宫了,接着就传出陛下中暑,中暑是假,怒火攻心是真,他怕这门亲事迟迟未定,夜长梦多。”
赫连靖阑淡然道:“就算没有两国血脉,也不见得皇室就能够对我赤诚相待,功高震主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了。”
案几上的茶水凉了,丫鬟炊烟重新续上。
赫连靖阑喝了茶,突然道:“我记得襄阳侯的爵位是世袭三代,将来夏侯哲夜的儿子,不能请封世子,那他跟我成亲好处多,为何不愿?”
平嬷嬷答道:“小侯爷心有所属。”
赫连靖阑好奇道:“说来听听。”
平嬷嬷答道:“就是太傅府的嫡长女聂诗情。”
赫连靖阑这下明白了,道:“原来是她,若二人是情投意合,那岂不是变成,我在横刀夺爱?而陛下在棒打鸳鸯?”
平嬷嬷并不觉得可惜,道:“这事八九不离十,到底是圣意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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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无相寺,后山的凉亭,一男一女在沏茶喝茶,一个文质彬彬,另一个娇俏可人。
青衣公子道:“时候不早,年某该回去了,这枚玉佩还请聂大小姐收下。”
站在他对面的聂诗情尚且在犹豫。
青衣公子继续道:“年某敬慕聂大小姐多年,得聂大小姐青睐是荣幸之至,还望聂大小姐不要嫌弃。”
聂诗情收下玉佩,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道:“这是回赠给年公子的。”
年公子果然高兴,收下手帕,三步一回头离去。
丫鬟绿莲不放心道:“大小姐,手帕送出去了,安全吗?”
聂诗情不在乎道:“没有闺名,没有刺绣,没有熏香,就是一条普通的手帕,无事。”
主仆二人正准备回去,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夏侯哲夜,聂诗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聂诗情面色有些僵硬,道:“夏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夏侯哲夜隐忍着怒意,道:“我若是不在,不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聂诗情的神情已经缓过来了,笑了笑道:“那个人喜欢我的诗,我想着既然是诗友,就邀他出来一起喝茶,只是喝杯茶而已,夏侯哥哥为何要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夏侯哲夜怒气冲冲,道:“只是喝茶?你刚才和他靠得那么近,你还收下了他送的玉佩!聂诗情,你可知我为何喜欢你?你虽然有心疾,却不甘平庸,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你每日都要去学堂,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很特别。可今日看来,你早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根本不是个好姑娘,可我居然还被蒙在鼓里,为了你顶撞父亲,得罪陛下,得罪太后,得罪赫连将军。”
聂诗情终究是夏侯哲夜喜欢了多年的人,哪怕再生气,他也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免得让过路人听了去,损坏了聂诗情的名誉,而聂诗情听着这一句句质问,小声地抽泣着,梨花带雨,十分凄美。
聂诗情颤声道:“我不是三心二意,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夏侯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最在乎的人只有你……”
夏侯哲夜冷漠道:“够了!不用再说,多说无益,我多年付出的感情就像个笑话,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夏侯哲夜从怀里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呲啦”一声撕开丢掉,转身决绝地离开。
丫鬟绿莲小声道:“大小姐,您难道真的要跟小侯爷断了?这么多年的情分,若是断了,未免太可惜。”
聂诗情擦着眼泪,淡淡道:“我仰慕他的英勇,可又觉得他是个粗人,虽然没拒绝他的好意,可也没答应过什么,如今他无情无义,我也不必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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