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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翼出生在一个偏僻的东北小镇,地处吉林与内蒙的交界处,是个国家级的贫困区;那里不但偏远,而且资源匮乏,即无山川,也无河流,到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盐碱地,四季风沙不断……盐碱地几乎占了小镇一半的土地,除了一种碱蒿外,寸草不生,连饮用水都带着咸涩的味道。小镇的四周被一道备战用的护城壕包裹着,深深的护城壕足有5米多,差不多有10米宽。为了这浩大的工程,动员了全县人民历时几年才挖出来;说是可以抵御苏修的侵略,深沟可以阻止坦克进攻。挖出来的土都堆积在城里一侧,形成一圈儿土山,土山上种上榆树;土山加深沟落差足有7-8米,到了雨季,深沟里积满了水。全县人民都坚信,这一定能防住苏联的坦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水都不靠,只能靠脚下的土地。小镇的房屋建设都是就地取材,黏黏的黄土垒墙,等墙体干透了,再用碱土泥搅拌碎麦草,抹在黄土墙的表面,连平平的房顶也是用碱土泥抹平,碱土泥干了之后变得硬邦邦的,可以保护黄土层不被雨水冲击。由于都是土房,远远望去,小镇的房屋和周边的土地颜色完全相同,如果是在高空顺着光往下看,很难发现下面还有个小镇……
程天翼就出生在这个贫困地区,又是国家经济最困难的阶段……生命的自然让程天翼没有任何选择,就连离开母体的那一瞬间也是身不由己,结果“拖泥带水”的趴着就来到这个世界……奶奶看到他就指着他说:
“这个姿势出生的人将来都不是好人……要不就是个短命鬼,活不到7岁。”
陆续三年粮食减产,正是最困难的阶段,家家都在为解决温饱发愁,再养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那就是浪费粮食。
夜晚,妈妈叹息着对爸爸说:
“老太太说这孩子活不长!”
爸爸想了想,慢吞吞的回答: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随天意吧!”
妈妈看着还没睁开眼睛的孩子说:
“可怜的小东西!你来干什么?!唉……不管贵贱长短,总得有个名字呀?”
爸爸随口说了句:
“就叫他‘天意’吧。”
妈妈一边思考着一边叨咕着:
“‘天意’太直白了,听着怪吓人的!好像随时就……要不!把‘意’字改成‘翼’吧,这样感觉好些,也许,有了翅膀还能躲开些什么……”
爸爸回答:
“好吧!就这么叫吧。”
妈妈凑近他的小脸儿,小声说:
“天翼!希望老天真的能给你一双翅膀,飞吧!飞得高高的!飞得远远的……”
奶奶是个小脚儿老太太,她出生的年代是清朝末期,那是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屈辱的一段,也是时代更迭的拐点。那个年代的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读书的机会,更何况还是个农村女人,一辈子一个字都不认识。不知道奶奶的歪理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看到不是她所希望的女孩儿,让她感到失望,为了发泄,随口编造的。不过,程天翼还是很庆幸,庆幸奶奶没把他直接弄死……
在程天翼之前,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男孩,所以他排行老二。可能是排位不理想,也可能是出场的那一刻没像“样板戏”那样来个亮相儿!结果他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好像他的出生妨碍了所有人,又好像跟所有的人都没关系……哥哥的乳名叫“宝咋”,有时还会在乳名前面加个大字。程天翼并没有延续哥哥的乳名叫他二宝咋,喊他时只是把姓去掉,直呼名子。也许是受了奶奶说他活不长的影响,家里人都不太在意他,好像他随时都可能随着天意而去,自然生自然灭……
奶奶的预言可能是对的,只是她没有预测到结果。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出入生死之间如同走街串巷,进进出出没完没了……
记不清那年是几岁,只记得是个夏季,程天翼刚刚学会走路,还走不太稳;急雨过后,他穿着妈妈刚给换上的干净衣服,一个人跑出来玩儿……天空飘着一大块厚厚的云,云层的顶端雪白雪白的,白的像新弹出的棉花,一层层翻卷着,并反射着白光;中间则由白色逐渐变成了蓝紫色,最底层又逐渐变成了浓重的黑蓝,阴森森黑洞洞;上下对比,如同站在了天堂与地狱之间……那块厚重的云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拖着,慢慢的远去……路边的深沟积满了水,水平面几乎和路面平行。空荡荡的街道没有行人,只有几只鸭子在路上迈着绅士般的脚步……实在找不到可玩儿的,程天翼开始追赶鸭子,鸭子摇摆着身体在前面跑,他就摇摇晃晃的在后面追,鸭子被他追得无路可跑,一只接着一只排着队下了水,排在最后的程天翼发现到了水边,想停下,却已经无法停住脚步,也跟着下去了……他看到了明亮晃动的天空,那粼粼波动的光影好好看,像流动的并折射着七彩阳光的花纹玻璃……只是越来越模糊……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挡住了天空的明亮,那阴影横跨他左右……他被路边邻居家的张老头从水里捞了出来……
为了表达谢意,妈妈给邻居家买了很多好吃的。和左邻右舍比,程天翼家的生活还算不错。父亲在县里当着一名小干部,母亲也是国营企业的干部,奶奶和他们一起生活,加上他们兄妹三人,一家六口。在当时,一家三个孩子也不算多。妹妹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乳名“英咋”。有乳名的孩子说明被家长宠爱。程天翼是上有兄下有妹,正处在一个不被关注的位置,没有乳名也属正常。
家里有了妹妹,就越发显得他的多余,稍有不注意就会招致反感,如果是哥哥淘气被妈妈打,奶奶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挡住妈妈。等程天翼被打的时候,奶奶会在一旁高喊:“打!打!打死他!!!”她还会举起拐杖突然加入战斗,那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头上,他的黑眼球瞬间就翻到了天上……他能感觉到,奶奶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死,结果他总是被打得头晕目眩。他成了奶奶的眼中钉,无端的受到打骂成为了一种习惯。
习惯了不被重视,甚至习惯了被伤害,以至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类,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家里养的小动物,和那些猪鸡一样,每天在自家的小院儿里走来走去。家里的猪总是懒懒地躺在墙根躺晒太阳,程天翼看到它就会凑过去和它玩,给它挠痒痒,每次挠它的肚皮时,它都会非常享受地用力把四肢伸展开。他认为那些小动物都是他的同伴。
春节前夕,家里来了好多人帮着杀猪,一群人把猪按倒,用绳子捆住四条腿,猪被抓得嗷嗷大叫,那叫声尖利刺耳,程天翼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惊恐得不知道该躲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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