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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刻起,我和你的灵魂,找到便找到,找不到就是没了,再也没有了。大海也会分开,更何况情人?以弗斯的海港不见了,赫拉克利特的河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泥沙冲积成的河口湾。坎道勒斯的妻子嫁给了该格斯。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对周围人的背叛,还是对另一个生命的渴望?
——《英国病人》”
01
我与图二相识于《英国病人》的放映片场。
看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艾玛殊,几近伤心欲绝、却不落泪地抱起凯瑟琳,行走在凹凸不平、迎面风沙的沙漠洞窟之外,我心理破防,毫无防备地落了泪。
我从未这般。
旁头的图二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啧了一声。
我无力地靠在座上,正要抽起身旁的纸巾擦泪,他却颇为好笑地说道:
“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泪腺这么发达。”
当然了,这个本与我素不相识的男人,招来了旁头所有人的一致凝视。
我破声笑了出来,又赶忙捂住嘴。
他倒好,在黑暗里亮着一双眼睛,充斥笑意地盯着我。
那是一种猛兽般的炽烈目光。
仿佛独立于悲剧的《英国病人》之外,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一场绝无错误的邂逅。
事实也正是如此。
多日之后,我才从图二的嘴里觉察到,原来门前新搬来的邻居,恰不巧正是他。
某一日,图二身穿一件白色背心,夹了些汗渍在胸口上,轻敲了敲我的门。
猫眼之外是个明眸皓齿、又显得邋遢的英俊男人,只着了一眼,我便芳心乱颤。
但那清醒着的微弱意识告诉我,也许来者不善。
我便不开门。
等没了动静,我又探出眼神去,一片寂静。
自那之后,他每每来敲门,我都假装不在。一来是莫名的紧张害怕,二来是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以至于某一日里,我悄悄听闻他在楼道之中与房东说话,抱怨我家住的,可都是些高傲的人物。
我破声笑了出来。
这回忘记捂住嘴,被图二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直肠子地上了楼,猛敲了一阵门。
待听得响声窸窣,我又向猫眼上凑了眼神,却当好对上他那深邃的棕色眸子。
图二在门外忍不住笑着:
“我的好邻居,能开开门吗!”
我颤颤巍巍地开了门。
那一刹那,他的眼睛里仿佛自燃起一团火,令我措手不及。
惊喜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
02
熟稔了些许日子,图二第一次正式登门造访。
许是前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弄得他有些不自在。这一次过来时,图二打扮得相当正经。
打着领带的熨烫西装,我真的不常在饭桌上见到。
相比之下,我一身随意的圈圈睡衣,倒让我有些不尽地主之谊了。
他带了酒,又替彼此满上后,脸上便开始微醺般的红。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说话。
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从胸口处掏出一张褶皱的电影票,递给了我。
“英国病人”四个大字冲入我眼中,冲荡的记忆瞬间回来。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看他。
相同的,那是一种猛兽般的眼神,分分钟要把我吃掉。
原那被我拒之门外若干次的美丽男人,曾与我挨着肩膀,看同一部电影!
图二却是一副小惊喜,外带些“万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样子。
他紧紧看着我,扯着低沉声线,不时清清嗓子:
“你还记得我吗?”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感觉通身的皮肤在烧。也许烧了一阵子,那薄薄的睡衣就要在胸口处烧出一个黑焦的洞来。
稳了稳心情,早已酥麻的我轻声答道:
“我记得。但是不记得具体样子。”
图二愣了一下,又摸了摸脑袋。
令我惊奇的是,电影院里黑暗的他,却从来不是这种羞涩的样子。
03
确定关系,是在两年前。
那时的何云初当好要结婚。作为她最交好的朋友,我当然全程红着鼻子,像送女儿一般地将她交托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她也感激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不是去亲吻她深爱的丈夫,而是跑来紧紧拥抱我。
她在我耳旁低声喃道:“如果我之后受欺负了,你可要来救我。”
我拍拍她肩膀,像个老母亲一般地宠溺笑着,朝那台上憨憨的男人抛了个眼色。
何云初与我,都是未尝品味过家庭幸福的人。
婚宴上,图二凑近我身旁,压低了嗓子问道:
“这女孩是你的朋友?”
“生死之交。”
“这是如何说?”
“孤儿院里就认识了,哪能不是生死之交。”
图二匪夷所思地掐了掐我,摇摇头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过命交情。”
我厌恶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狠狠踩了踩他的脚。
图二尖叫一声,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我。
我只能仿他摇一摇头,不再说话。
婚礼过后,坐在图二车子的副驾驶上,他亲了我。
那一个吻来得猝不及防,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沉醉在他绵软又有压力的嘴唇上了。
没有韭菜的口气,是一种平平淡淡的香气。
相抵的唇齿分离时,我迷醉的眼神触碰到他干净的眸子。在那一瞬间,我竟将宴会上的所有不安全感统统抛却。
图二也一样。
他深情地看着我,像是早就看穿了我。
他呼过来的轻轻鼻息,令我神志不清。
“总有一日你也会像她一般幸福的,我保证。”
04
这个承诺,随意得像九月的秋风秋雨,说来就来。
殊不知,它也说走就走,永远握不住。
他随口一句,我却铭记许久。
时间不断流逝,我的耐心也终于按捺不住。
终于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我靠着他毛毛的大腿,眼睛盯着天花板,自我感觉慵懒随意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的发梢都能感觉到,图二忽然惊慌地颤抖了一下。
半晌了,他都不说话。
我转移视线,去寻他清澈的眼眸,却寻不到。
视线交汇处,我看到一双阴沉得可怕的眼睛。
“怎么了?”我问道。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你觉得太快了吗?”
我并不觉得太快。
三年的青春转瞬即逝,图二在我身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点点头说道:
“太快了。”
我分不清他是什么语气。只觉得那三个字出口时,往日的热烈情分顿时凉了三分。
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时,他已经不见了。
自那过后,我再也见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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