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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也是可造之材,人品、才气俱佳。其实啊,陛下不光说到了他们三位皇子,陛下还一口气评点了其他几位皇子,说是这些皇子各有各的长处。但所有皇子都有一个不足,就是欠缺历练。”
“他还说了些什么?”
“其他就没有了。”
窦昭仪又不说话了。她站起来,在地上慢慢地踱来踱去,一会摇头,一会皱眉。过了一会,她走向窦吉,问:“你当时是如何说的?”
“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便表态。所以一句话也没有说。”
窦昭仪点了点头,说:“很好。这样就对了。今日,陛下是在试探你啊。”
“试探我什么?”
“试探你,看你是不是有野心。是不是像雒渊概一心想让逄秩当太子那样,挖空心思让穆儿当太子。你若是今日接话,替穆儿说话,陛下就再不会信任你了。我和穆儿的荣宠也就走到头了。”
“为何?雒渊概的心思,我们都知道,陛下也知道,可是陛下不是还是一样信任雒渊概么?”
“那可不一样。逄秩是皇后的嫡长子,当太子是应有之义。雒渊概这么想并不是非分之想。可你却不一样,我只是昭仪,穆儿是庶子,而不是嫡子,你若是想推他做太子,那就是野心,是非分之想,就会生出无数的祸端来。”
“那我今日未曾应答,看来是很妥当的,是不是?”
“很妥当。陛下一直视你为憨直可信的厚道人,与他对雒渊概的看法是截然相反的。而这也是你受宠的最大原因。你今日不应答,做的很好。”
窦吉很难在窦昭仪这里得到赞赏,今日连着几次被窦昭仪说妥当、很好,窦吉心里很欢喜。
窦昭仪又说:“兄长,日后陛下若再与你说这些事情,你打算如何说?”
“我还是不应答就是了。”
“不,不,不!你若仍是不应答,陛下就会疑心你了。第一次问你,你不应答,是你生性憨直,没有思索清楚。以后问你,你若仍是不应答,就说明你心里有了想法,而且是不同于常理的想法。常理是什么,常理就是逄秩当太子。不同于常理是什么,那就是你想让穆儿当太子。真要是那样,陛下就会对你疏远了。”
“可是陛下已经说了,逄秩不宜立为太子。他如果在皇子里挑选一个来做太子,穆儿无论年齿还是才华,肯定都是最适宜的啊。玲珑,你难道不觉得平时陛下也是更偏爱穆儿一些么?”
“平时是平时。那时候他只是个亲王,但现在他是皇帝了,想法就不一样了。历朝历代,夺嫡引起了多少祸端,陛下不能不有所警惕啊。如果逄秩是个心智健全之人,那还好说。可偏偏逄秩是那个样子。而且,陛下还是越过逄稼、兄终弟及得的皇位,这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陛下不能不有所顾及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啊?”
“陛下怎么说,你就怎么说。现在陛下不是说他打算保留逄稼的太子名位么。那你也这么说。你就说‘陛下如何说,臣便如何做’。切不可说立陛下的儿子为太子的话。”
“我明白了。你放心就是了。”
“还有啊。从现在开始,你要对雒渊概比平日里更加恭谨,切不可因为你成了三公之一的太尉而对雒渊概倨傲。你和我,对雒皇后还有对逄秩,也都要更加恭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认定了,陛下以后肯定会将皇位传给逄秩的。我们是衷心臣服于逄秩和雒皇后的。你也是衷心服膺雒渊概的。”
“这个我也能够做得到。不过我是真不喜欢那个雒渊概,他在陛下面前都敢指手画脚的,实在是太张狂了。他那个妹妹,雒皇后更是如此,幸亏她对妹妹还算友善,否则,我可决不放过他们。”
窦昭仪皱着眉头说:“兄长,我说了你不知多少回了。我们是什么出身?雒渊概和雒皇后是什么出身?你我心里都应该有数啊。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比呢?我们什么都没有。你现在虽然是卫尉卿,日后还将会是太尉,但上面可都有雒渊概呢。你的卫尉里的南宫卫士,一大半都是听雒渊概的调遣的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可是那个雒渊概懂什么带兵?!他一天仗都没有打过。我可是追随隆武大帝和陛下南征北战的。要论带兵,他可差得远了。”
“哼!兄长,雒渊概是不擅长带兵,但是他擅长计谋啊。在圣都里,可不比在战场上,你带兵打仗的那一套,可没有雒渊概那一套管用啊。要不然,为什么陛下一遇到政事,就要去问雒渊概呢?”
窦吉有些赌气的拧着脸。窦昭仪最不喜欢窦吉的这个执拗的性子,可今日所说之事关系太大了,窦昭仪必须把其中的利害仔仔细细说清楚,否则窦吉很可能会闯出祸端来。
窦昭仪笑着说:“兄长,要论兵法,论军事才干,满朝文武,哪一个能比得过你?我和穆儿能够在陛下跟前得宠,还不是靠着兄长在外边给陛下撑着的缘故么?”这是一句严重不属实的恭维,窦吉的庸懦无能是天下皆知的,王公大臣们私下里都把窦吉戏称作“窦草包”。可窦吉听了窦昭仪的夸奖,依然很高兴,脸上泛起了好看一点的颜色。窦昭仪接着说:“这些我和穆儿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兄长啊,现在情势可大不一样了。陛下跟你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在试探你,但同时也是在暗示你啊。”
“暗示我什么?”
“陛下暗示你,他要在自己的儿子中间择贤而立一个太子,而不是根据法统立逄秩为太子。至于立逄稼么,那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个缓兵之计而已,是目前的一个障眼法。穆儿、逄科还有其他那些皇子,是一视同仁的。谁能拔得头筹、得立太子,全凭陛下一人的决断。”
“你是说穆儿也可能做太子么?”
“不是穆儿,只要是陛下的血脉,都可能做太子。”
“逄秩也有可能么?”
“陛下不是已经说了么,他不可能立为太子。”
“他既然不可能立为太子,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对雒渊概和雒皇后他们那般恭谨?那不是瞎耽误工夫、白受罪么?”
“正因为逄秩不可能立为太子,咱们才要对他们更加恭谨。这一点比什么都紧要,这不是我们过的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活的问题。”
“玲珑,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吧。”
“严重?!你且先听我说一说。虽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不立逄秩为太子,可是雒渊概和雒皇后却绝不这么认为,陛下为了笼络雒渊概和雒皇后,也绝不会告诉他们真实的想法。在雒渊概和雒皇后看来,太子之位以及日后的皇位都铁定是逄秩的。如果我们对他们不够恭谨,甚至倨傲,立时就会触犯他们,他们一个是光禄卿、未来的丞相,一个是皇后,我们眼下就要吃亏,这个呢,倒还不太要紧。更要紧的是,我们对他们的态度如果不够恭谨,很可能把陛下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为陛下添乱,给咱们自己添乱。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以后的事了,但是却最紧要,也最可怕。总有一天,陛下不立逄秩为太子的事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咱们就面临着一个非常复杂的局面,雒渊概和雒皇后怎会善罢甘休,为了夺回太子之位,他们大开杀戒都是很有可能的,我们犯不着去当这个冤大头。咱们对雒渊概和雒皇后越好、越忠心,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风险就越小,穆儿顺利成为太子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窦吉终于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为了穆儿,我对那个匹夫恭谨一点算什么。等穆儿继位了,我可就是国舅了。哈哈哈。”这是窦吉的真性情,也是他的真心话。窦昭仪知道,窦吉虽然生性率真愚鲁,但对家人却十分友善亲爱,尤其是对自己和逄穆,更是呵护有加。这也是窦吉的可爱之处。
窦昭仪接着说:“你能明白就好。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务必高度重视啊。”
“你放心好了。”
“照陛下和你说的那些话来看,穆儿最大的对手不是逄秩,更不是那个逄稼,而是逄科啊。”
“逄科?他天天修习白教那一套东西,五迷三道的,我看他也没有人君之相。”
“你这话可就差了。你别忘了,他的母妃孟婕妤,可是持莲代牧啊。在圣都白教教众心里,她这个持莲代牧比圣都主教还要尊贵和神圣。而且,逄科的师傅是疏衍主教。疏衍主教可不是寻常人哟。他是圣都主教,最善交际,你看他,和圣都里的王公大臣们哪一个不是熟稔至极啊。而且疏衍还掌控这大典星他们,他们可以假托天象、星象来劝说陛下,这可是我们比不了的。更别说白教的那些神奇秘法了。而且逄科那孩子,有过人之处,处事沉静、心地仁厚,这些都是穆儿所比不了的。”
窦吉边听边点头,道:“疏衍确实是不太好对付。其实,你知道么,持莲代牧刚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对她和疏衍之间非同寻常的深厚情谊颇为怀疑,遣人一直秘密访查,谁知道查了几年下来,俩人竟是清白如水的关系。我真盼着他们之间能够有点奸情。要是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那就好了。”
“那些个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持莲代牧和逄科得到陛下的宠爱。持莲代牧虽然已经人老珠黄,可是影响太大了,威望也高,在那些教众的心里,持莲代牧的威望比雒皇后都要高得多,更何况是我了。不过,对付他们是个慢活,咱们得慢慢来,急不得。如何做,咱们以后再慢慢商议吧。”
窦吉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其他那几个皇子呢?”
窦昭仪说:“那几个皇子资质远不如穆儿和逄科,而且他们的母妃多是从外郡来的,当时都是各郡郡王、郡守进献来的美人,家族实力有限,应该没有什么可能当太子。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你做了太尉之后,绣衣使者可要牢牢把在手里。有了绣衣使者,就不愁找不到他们的把柄。”
窦吉连声应诺着。
窦昭仪和窦吉从玲珑花溪出来,拜别母亲,就回宫去了。
窦昭仪回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长秋宫见雒皇后。
窦昭仪一见到雒皇后立即拜倒在地,这让雒皇后颇为惊讶,赶紧上来扶起窦昭仪,问道:“玲珑,你怎么了?难道……”
窦昭仪一脸羞愧,低着头说:“娘娘。妾请娘娘置妾的兄长欺瞒之罪。”
雒皇后问:“这话怎么说的?”
窦昭仪说:“这都是妾的那个兄长太过糊涂。禀娘娘,妾的阿母并未病重,略感了些风寒是有的,但并不甚严重。妾自从随娘娘进宫之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窦府侍奉了,因此妾的阿母几次念叨妾,说是想念妾了。妾的那个兄长是个至孝之人,为了把我诳回去,结果就夸大了妾的阿母的病情。这是欺枉的大罪。请娘娘治罪。”
雒皇后将窦昭仪扶着坐下,说:“我当什么事情呢。就这么个事,值得你也这般兴师动众的么?回府探视太夫人,那是尽孝道。你兄长也是一片至孝之心。你可不要冤屈了他。我知道你是个孝女,时时都要侍奉太夫人的。我已准你在府里过夜了,怎么又急急忙忙回来了?”
“妾的兄长欺枉了娘娘。妾于心不安,无论如何不能错上加错在府里过夜。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妾就真是有意欺枉娘娘了。妾出身卑微,全凭娘娘一路爱护照看才有今日,妾决不做欺枉娘娘、有负娘娘之事。”
窦皇后很欢喜听到窦昭仪这一番话,因此语气里充满了关爱地说:“你呀,就是这般谨慎。我与你的情分岂是别个比的了的。你的阿母与我的阿母无异。我母亲故去的早,因此每次看到你回府去照顾太夫人,我都心里热乎乎的。孝是百德之首。一个人如果不孝,那就更谈不上忠了。我们现在搬进宫来了,你日后还是尽管和以前一样回府就是了。这是我特准的,你尽管放心就是。”
“妾叩谢娘娘隆恩。”
“你快回宫歇息吧。这一大半天来回周转,也怪累的。明日我们再叙吧。”
“喏。”
窦昭仪离去了。大长秋柳傩扶着雒皇后从座位上站起来。雒皇后看着远去的窦昭仪,对柳傩说:“窦昭仪倒是老实。我真是没有想到她会过来跟我原原本本承认她的兄长作假。”
柳傩说:“娘娘,恕奴婢多嘴。奴婢倒觉得,窦昭仪谨慎的有些过头了。反常即是妖。娘娘还是要多警惕着她一点。多亏娘娘派出太医令以看病为由一探真假,否则咱们就被窦吉给骗了。另外,派出去的南宫卫士说,窦吉和窦昭仪在玲珑花溪密谈了许久。如果只是太夫人想念她,哪里用得着他们去玲珑花溪密谈?”
雒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