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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防风邶,我自然要护着他!”
局面至此,小夭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又顶着相柳寒意森森的目光对他也发起了火,
“谁让你出来的?不知道在里面躺着疗伤么?”
相柳的脸色顿时布满了寒意,就连那抹冷笑都跟着消失不见。
小夭用灵力拿过来一床薄毯,走过来盖在相柳身上,却是软了语气,半是关怀,半是责备地说道:
“不知道这冬日寒凉么,你本就受了伤,再受了寒,伤上加伤怎么办?”
这个时刻,无论是在榻上坐着的人,还是在地上站着的人,通通愣住。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被关怀的人,反应过来以后,却是周身寒意顿消,心情愉悦起来,就连唇边浮起的笑意,也让人看着不再感觉心内发冷。
而站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却似一盆透心凉的冰水,当头浇下,犹如一头困兽,被冻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玱玹强压下心底各种复杂的情绪,做最后的挣扎,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小夭,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有喜欢的人,但那人不是防风邶!”
事态如此不可控的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小夭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也不用选择了,直接全盘托出吧。
她转过身,看向玱玹,坦然地说道:
“我心里的人确实不是防风邶,而是他,而他是九命相柳,所以他是谁,我就爱谁!”
这是一句可以让玱玹仅存的理智瞬间消失的话,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夭,嘶喊着问:
“你爱他,你怎么可以爱他?你是轩辕王的血脉,你怎么可以去爱你的敌人?”
小夭却是毫不在意,
“我身上是流着轩辕的血不假,但你别忘了,我那另一半血脉是来自前辰荣大将军赤宸,如果真以血脉来论,谁是谁的敌人呢?难道我自己也是我自己的敌人么?”
玱玹的眼里半片猩红,厉声说道:
“可你是轩辕的王姬,他是辰荣的军师,你与他的立场本就不同。”
“若说立场,那阿念是皓翎的王姬,你是轩辕的王子,阿念不还是一样喜欢你?”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玱玹的声音悲凉又无情,抛弃了所有的表象,一针见血,
“轩辕和辰荣几百年来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更是有着灭国之恨,从辰荣被轩辕灭国的那天起,你和他便注定是敌对!”
小夭站定在玱玹面前,言语冷静逼人,
“玱玹,你是只想当这轩辕一国的国君么?若是有一日你挥兵南下,剑指皓翎,你和阿念之间是不是也有覆国之仇,那她到时候是不是也不能爱你?
而我也同样是皓翎王姬,那你跟我之间是不是也要有着灭国之恨?
我是不是也要把你当成我的敌人?”
玱玹握住小夭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像是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说法,他近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吼着喊话,想唤回小夭的理智,
“我是你的哥哥,我怎么可能是你的敌人。”
小夭却甩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那他是我的爱人,更不可能是我的敌人。”
玱玹痛苦悲寂地看着小夭,被她抗拒的动作和坚定话语扎的千疮百孔,一颗心如刀割一般在时时忍受凌迟之刑,
“小夭,姑姑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真的要走她的老路么?”
小夭无法直视这视线,便转身看向了相柳,从他身上汲取坚定自己的勇气,
“你既然提到了我娘,便该知道,西陵珩的女儿,选定了一个人,那便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上辈子,就是因为她的心软,因为她的浅视、识人不清,辨心不明,已经选错了一次,这辈子她绝不会再错。
“而且我不是娘亲,相柳也不是爹爹,玱玹,我们的结局不会和他们一样的。”
在袖袍的掩盖下,一直紧握着的手,骤然松开,一切至此,他才恍然。
良久,重新恢复了冷静的声音从小夭的背后传来,
“所以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对么?
开回春堂,收服防风氏,在北山练兵,培养自己的势力,都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他在一起,对么?”
“玱玹,没有绝对的实力就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玱玹笑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刻,他竟然笑了。
他清楚啊,他太清楚了!他清楚到每个在皓翎难眠的夜晚,他都是在用这句话激励自己,当年就是因为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小夭才会被送去玉山,才会离开他身边,才会有今日眼前这一切。
玱玹垂下头,低喃着,“小夭,你小时候曾经说过的...”声音却轻地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小夭打断了他继续想说的话,微垂着眼睑,看着地面,也同样轻声说着:
“哥哥,小时候的孩童戏言,做不得数的。”
玱玹又微微地笑起来,只是这笑又酸又苦又绝望,他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小夭刚刚说的话,
“孩童戏言、做不得数...”
可是在皓翎的几百年,是跟小夭儿时的记忆支撑着他一点点长大,这做不得数的孩童戏言,在他的心里却早已变成了誓言。
现在她告诉他,做不得数。
玱玹不再言语,决绝地转身离去,眼底的情绪却彻底变得疯狂。
做不做得数,那得看是谁来说,他说做得那便做得!
小夭,小时候,我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玱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就像你小时候答应我的那样。
几百年前的朝云殿里,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夜夜做噩梦,不敢睡觉,不敢哭泣,有一个小女孩过来安慰他说:
“我会永远陪着你!”
小男孩说:“你迟早会嫁人,也会离开我!”
小女孩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
“我不嫁给别人,我嫁给你,永远陪着你!”
小男孩:“好,那你嫁给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小女孩答应小男孩:“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这时光过了不止几百年,而是重活的两世,她不是当年的小女孩,玱玹也不是那时的小男孩。
小夭看着玱玹离去的背影,沉重、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她不知道是对相柳说,还是对自己说:
“给玱玹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相柳在榻上淡饮了一杯茶,却是说道:
“我看未必。”
自古最了解男人的便是同样身为男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