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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班子成员了。
有多凄凉就不说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清晨,就连之前傲气十足的褚亮的儿子褚遂良也变得木然,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他当时应该只有十几岁吧,大概还不能理解怎么他老爹就因为一通“合理的建议”,全家就要发配大西北呢。这皇帝的“有权任性”,他恐怕是第一次见识到吧。
欧阳询和虞世南都不说话,那我也只能乱说一通,说哎呀,这不比被直接赐死好呀,说去了那边说不定牛羊肉烤起来更香呢?
最后我兄弟也听不下去了,拽了我一把,还挺用力的,我便也不说了。
回去路上,我一直跟虞世南叨叨,你们这俩兄弟不是现在朝堂的大红人么,也影响一下核心决策好不好?你瞧这鸡飞狗跳的。
虞世南面色凝重不发一语,我又说,你看看,今天要刻一碑明天要刻一碑的,自己在船上和妃子喝酒开心的要命也要我兄弟撰文刻碑,他现在不是996了知道么,是007了!好歹也六十的人了怎么还折腾人家呢。
“信本兄,辛苦了。”虞世南对欧阳询道。
欧阳询倒是平静,道:“也无妨,当练字也不错。”
“君王无道,便是劝无可劝,朝中人都是观其颜色而行之,皆不敢忤逆其意。”虞世南叹道:“我原以为这南北统一指日可待,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局面。”
欧阳询转头见他面色晦暗,居然道:“这也并非是南北之问题,只是君王无道之问题罢了。我在隋朝这么些年,南北……其实是在统一的。”
虞世南也惊讶平时寡言,极少针砭时政的欧阳询说出了这番话来。笑道:“信本兄一辈子在这碑石技艺之上,怎地今天也谈起朝政来了?”
欧阳询道:“并非什么朝政,只是我这一辈子走过来的感慨罢了,在南陈之时,南北方因长江隔断而不通,也确是各自为政地发展,可是入隋二十余年,我却深感这南北已再无隔阂。”
我听他说,心里也渐明白,我们可以在褚亮家吃那烧烤,却也能在太常寺里日日喝到越州茶,以往,我们南方会觉得自己是汉族之正统,北方都是夷狄之辈,而现在,我们北漂的二十年,再也不会觉得南方才是故土。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变化。
“书风更是如此。”欧阳询继续道:“伯施兄弟也应该深有体会吧,如今京城权贵亦是到处求那书帖把玩,而这皇亲国戚们喜欢的碑石铭文,却也多了不少南派笔法之秀润之气,你那手二王遗风的字,不也在京城圈子内颇有名气吗?”
虞世南亦有所领悟,笑道:“信本兄所言极是。南北已经一统,只是它需要一个贤明的主人。”
“哎,哎,再说要危险了啊!”我及时提醒。
“只是自古这风云变幻,便免不了天下大乱,腥风血雨。”欧阳询叹道:“我年事已高,也只盼能善终罢了。”
要说他现在这心态,也是很正常,有多少人的人生起飞的时候能在六十岁之后呢?
在这个时间点上的他、虞世南、我也都不知道,我们很快便会卷入这风云变幻的“腥风血雨”,命运的小船几度浮沉,这花甲后半生的二十年,几乎过得比之前六十年的每一刻都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