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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感慨过半,秦弥笙手里拿了一叠纸,从外面走了进来,把纸分成三份,放在他们面前,一人一份——一式三份?
“这是她发来的邮件。我刚回去打印好了。看一下吧。她的意思是,以林氏的名义直接到那里谈投资。林氏出技术,在那里找加工点。对方肯定会谈及资金。我们就顺水推舟。秦氏出面,要求以资金入股,形成三方合作。”
秦弥笙喝掉了林蓁面前的凉水,喘了一口气。
“这样做,她就可以大张旗鼓地考察那边所有的加工企业。秦氏就可以在明面上,核对何氏所有的账目。所有想做的调查,不用遮掩。另外,最后,你们看一下。”
所以,这一切是在刚才一边打电话一边敲键盘完成的?秦远知看了看秦振生,又看了看林蓁,他们都没有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计划书。他也匆忙低头,仔细翻阅。
“林霏需要四叔找这个盛安澜问清楚,十年前四婶失踪前后的一些细节。她说忆芝提过,四婶还有工厂在那边。言氏应该可以到那边直接要求立案调查。每一件事的具体操作时间,都写清楚了。”
“三家,一齐动!”
昨天还在喊着快要死的老人,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回光返照似的立在那里。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投到他的脸上,光芒万丈!
他面前的纸被老人抽走了,只留下了最后一张。
“你先看最后这张,趁那边天还没黑,找这个盛安澜。一个月,唔。”老人点了点头,抓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消息放出去,到那边有动作,再给回应,是要这么多天。死丫头!”
他疑惑地看向老人脸上诡异的笑容,又狐疑地看向手里的纸。
“叔父。有件事,我说不知道合不合适?”林蓁站了起来,退到椅子后面。
“你说。”
“月儿的事,我们如果等临江那里都查妥当了才提,时间恐怕……”
“唔。那你的意思呢?”
“以我对言老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交出月儿的。既然远知已经有了猜测,不如让人过去查一下?”
“唔。是这个道理。言沐清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交出五丫头。不怪他,如果真的是他说的这样,这些年,我做错了。言悦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月儿恐怕是不会回来了。”秦振生走到门边,再走回来,右手扶着桌面边缘。“弥显和弥稔不能动,留在家里正好看顾六丫头。弥笙去吧!他本来也就两头跑,不会引起怀疑。”
秦远知站在一旁,等林蓁说完,看秦弥笙的反应,低着头,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也不要立刻就去。”老人似乎又有了别的想法,“按照林霏的计划,等这个盛安澜带着忆芝出发了,弥笙再过去。我们也用点心机,等言沐清的心思都在临江了,再过去。”
“明白了。那叔父,我们先回城了。留在这里久了,容易……”
“唔。去吧。”秦振生扬了扬手,又看向秦远知,“你在这里,看清楚,赶紧打电话,我去你小姑妈那里看看,就回来。”
坐在面南的椅子上,目送几个人离开,秦远知没有起身。手里的纸被捏成一团,再缓缓展开。很奇怪,林霏怎么会有盛安澜的号码?他想了想,笑了——言忆芝!只是短短相处了一个多月,林霏已经从毫无心机的人那里打听到了许多,对临江那边的了解恐怕早就超过了他。
他感慨了一番,从言忆芝回来到现在大概就两个月的时间,林明东的女儿已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忽然有些后悔,二十多年前,他如果主动联系一下林明东,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以那个人的能力,会不会早就把事情翻开了?摇了摇头,他否定了这种猜测。
林明东不会搭理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林蓁,林霏也绝不会插手秦氏的事情的。
按照这张计划,他并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离开了内院。回到房间,发送邮件。然后,打电话给几十米外的父亲,让他按照纸上的要求,联系言沐清。所有的事情,明天会有一个初步的结果。
一天,又要等一整天,秦远知在院子里待不住,把整个宅子所有没有落锁的房间转了个遍。然后走出宅子,又把整个村子转了个遍,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倒在床上,昏睡到天明。
洗漱,吃早点,掐着表看时间,十点一过——打电话。然后去内院找秦振生。
“打了?”他在走廊里就遇见了没了耐心的老人。
他点了点头。
“是她吗?”
“像,年纪像,说话的口气也对得上。爸,言悦会不会随便找个孩子陪忆芝?”
“不是她的做派。”秦振生捏了捏拐杖头,“远知啊,这事不急了。言悦的事情不查清楚,你就是确定了,言沐清也不会交人的。打电话给林霏,把事情跟她说一说,别再藏着掖着。”
“爸,我没有……”
“没有吗?六丫头回来那天,你拐着弯跟我打听什么?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吗?”
“爸,你知道了?”
“就你那点道行,瞒我?你早着呢!快打电话。”
他点了点头,拨通了林霏的号码,电话在两声后接通。
“四叔。”
“是我。林霏,我已经把盛安澜给我发的邮件转给你了。收到了吗?”
“嗯,看过了。我会把时间安排的变动发给您的。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显然很忙,人声交错。
“林霏,还有一件事。我之前打听过,何家……你过去也要小心一些。言悦当时留在临江保胎之后,就在那里开了几家工厂。何家本来是帮忙照顾忆芝,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忆芝被留在了那里。按照我的判断,她留下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作为筹码,二是守着什么东西。但不管是哪种理由,放假的时候,她又被接回了言氏老宅,这里面,不大合理。如果能接出来,言悦没必要再把人送回去。我找的人没有细察,怕惊动……”
“明白了,没别的事,我先挂电话了。抱歉,我这边事情还很多。”
“好的,好的。”电话已经挂断,他还在不断点头说“好的”。他不确定,她究竟知不知道他想搞清楚什么。
“放心吧!那丫头用不着你细说。这个时间,那边不是该下班了吗?还那么忙,唉!”秦振生忽然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弥显到底有没有定下?你问过没有?不是你亲生的,也是言悦大雪里背回来的——你的亲侄子。你得替他上点心,别回头给飞了,这死丫头跟她那名字一样,绑不住。”
“爸,她那个‘霏’,不是你说的‘飞’。”
秦振生已经戳着拐杖,往内院走,边走,边朝他扬手。“我看差不多。人如其名,说话漫天飞,不知道哪句认真,哪句开玩笑。做事漫天飞,馊主意说来就来。你早点回去,不要在这里留了。”声音越来越远。
他明白,老人是高兴的。他也应该放心,配合那孩子就可以了。他抬起头,仰望碧蓝的天空,舒了一口气。快三十年了,终于……是终于吗?言悦还在吗?在的话,会愿意见他吗?不在的话……他让喉结紧绷在某个点,僵硬;他让手指的关节“格兹”作响,僵硬;他让希望在半空中凝结,僵硬……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言忆芝就要回来时的样子,等待,期盼,挣扎,惶恐不安。只是这一次,看不见了。只能远远地等待,能做的,只剩——相信!
……<v_v>……
篇尾语——
孙子曰: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