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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楚此时才轻轻一笑,放下一直抱着的太史阑。

    ……

    四面都傻了。

    所有人张开的嘴,汇合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吞进山顶凶猛的凉风。

    连太史阑都禁不住膜拜了一阵子,摸着自己下巴,把险些脱臼的下巴给顶了回去。

    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

    出牢、开门、丢解药、踢康王进牢、再关门、再毁枢纽……一眨眼鸟枪换炮,自己出了牢然后把对方老大踹进了牢,顺手还毁了人家机关。

    关键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明明必须经过精密计算密切配合多次演练才能做到的事,到他手里信手拈来,一分一毫也不出差错,这边眼神还没跟上去,那边他已经按照自己计划做完了。

    太史阑为所有曾经和容楚做对的人们哀悼了一秒钟——一定下场都很惨。

    司空昱也傻傻盯着“郭大仁”——这是一个典史能做到的事吗?

    足足过了好一刻,那边机关室里有人惨叫“机关坏了啊,快点救王爷啊!”以及水牢里康王不住扑打水面的呼救声传来,那些层层叠叠围着的护卫才如梦初醒,想要冲进洞救康王,但容楚堵在洞口,没人敢救。

    “我们不走。”太史阑狠狠地道,“坚持在这里三分钟就可以,三分钟足够淹死一个人!”

    “我也很想。”容楚叹了口气,“可是这些人不想。”

    太史阑也看见,因为没有了康王做人质,已经有护卫开始召集箭手,他们不能留在这里做箭靶子。

    “趁他们要先救康王,我们走。”容楚道。

    司空昱立即去扶太史阑。

    一双手淡定而又霸气地拂开他,将太史阑抢到了手。

    “怎么可以劳动世子爷,您已经够辛苦了。”容楚好诚恳地笑道,“我是您的随从,该我为世子效劳。”

    司空昱摸摸鼻子——猪才相信你会做人家随从。

    司空昱此时就是用手指想也知道,今天是被这家伙骗了,而且骗得很惨,他的眼神怀疑地在容楚和太史阑的脸上溜来溜去——这两个为什么嘴都那么肿?刚才他拼死拼活要挟康王讨价还价为他看门时,他两个在做什么?

    容楚抱着太史阑一溜烟地跑了,护卫们闻风退避,无人敢于拦阻,司空昱悻悻地跟着,一边跑一边思考——刚才他们在干什么?驱毒会把嘴驱肿吗?难道是毒蛇咬伤?那也不该是两个人都嘴肿啊……

    一行三人冲出后院,此时护卫都聚集在山洞那边要援救康王,无心拦阻他们,三人一直奔出后院,经过前院,一直奔到那高大门楼前,然后三人忽然一惊,都停住了脚步。

    ==

    紫红色的门楼高大依旧,门楼下依旧绿草如茵,只是那绿草似乎被无数人践踏过,凌乱泥泞,已经不复先前齐整茵翠,绿草上那些裸足嬉乐的女子们,很多都死在草地上,她们骨断筋折,满身伤痕,大多是被乱刀砍死,鲜血将殷殷绿草染红。

    这里刚才还是仙境天堂安乐窝,一眨眼就成了人间地狱。

    太史阑一瞬间几乎以为北严城破事件重演——在这南齐地域,除了异族,谁敢将康王别院糟蹋成这样?

    司空昱瞪着他超级美丽深沉的大眼睛,一点也不深沉地喃喃道:“这谁?眨眼怎么就杀成这样?咱们东堂终于拿下南齐了吗?”

    太史阑对那个“大东堂病患者”表示无语。

    容楚却在辨认着那些尸体,仔细观察那些女子的死法,脸色严肃。

    “前头好像没有人,我们到前头瞧瞧,这里真不安宁,早点下山。”司空昱扶着太史阑要走。

    “等等。”容楚喊住两人,身子一闪,已经从石桥上掠过,他并没有走在石桥上,而是掠着石桥的栏杆,风一般地越过去,他刚刚走上石桥的半截,忽然脸色一变,脚尖一点,唰一下又退回来。

    他刚刚退回实地,轰地一声巨响,石桥底下烟尘弥漫,石桥两翼向下,炸成两段!

    司空昱僵在那里——如果刚才他扶着太史阑走了上去,现在必然来不及退,那就是两条尸体。

    太史阑皱眉看着那桥——康王的这座别院,十分隐秘且多有绝路,绝路的好处是可以阻拦别人随意进入,坏处是一旦出了问题自己也会被逼上绝路。

    显然康王对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很有信心,不认为这天下会有谁能将他逼上绝路。

    那绝路,这石桥是一处,等下过了石桥再过了那个黑色洞穴隧道,用吊篮上下的峭壁又是一处,但现在,石桥都已经炸断,将他们留在了这边,那么峭壁底下,不用说,一定会有敌人等待。

    烟雾腾腾,硝烟气息浓重,是军中的制式火药。

    太史阑忽然想到一个人,他刚才该出现的,结果没出现,是先下去,想办法报复了吗?

    浓烟里忽然袅袅升起一样东西,直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司空昱立即道:“风筝!”

    他有一双钛合金微视远视眼,比容楚还更快看清楚飘来物,随即他又道:“风筝上有字。”飞身纵前,去拉风筝的线,想要看清楚。

    两双手齐齐拉住了他,司空昱一回头,看见容楚和太史阑都对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司空昱一怔,忽然觉得这两人的默契很刺眼。

    “敌人放出的任何东西,都不要轻易去碰。”容楚道。

    太史阑则靠着门楼,眯眼看着那风筝,道:“有谁能看见风筝上的字就好了,那就不用去碰。”

    “这有什么难的?”司空昱傲然冷笑道,“我东堂有练眼妙法,我的眼力非你身边这个弱男可比,等我念给你听……咦……”

    他看了风筝半晌,回头瞪容楚,“容楚,你骗得我好!”

    容楚笑笑,知道想必那风筝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司空昱自然猜出来了。

    “欺瞒世子,确实不该。”他一揖,“不过救太史阑要紧,不得不借重世子,多谢了。”

    “我救我未来夫人,与你何干?”司空昱上上下下斜瞄他,满心看不顺眼,觉得就冲这家伙的坏心眼坏劲儿,哪怕对太史阑没兴趣,也一定要从他手里抢到手。

    “有本事的男人才配抢女人。”太史阑长腿交叠,靠在一边懒懒地道,“一封战书都读不全的,边去。”

    司空昱立即忘记和容楚做对,抬头看风筝,大声道:“容楚!太史阑!此山已锁,诸路断绝,碧落崖下,万军正候,你们,来,不来?”

    读完他大怒,喃喃骂道:“居然没有提世子我的名字,真真目中无人!”骂完又诧异地道,“这是要干什么?围杀不像围杀,陷阱不像陷阱,连主事人都不说,这会是谁?”

    “字迹如何?有无落款?”太史阑问。

    “不如何,你们南齐人字真丑。”司空昱道,“也没落款。”

    “说万军,倒像纪连城的口气,刚才咱们也没看见纪连城,他应该是直接下山召集附近军队回来报复了。”容楚道。

    “只是按照他的风格,似乎更应该大军杀回以多欺少,而不是这样暗布埋伏截断后路,”太史阑道,“这似乎是乔雨润的风格。”

    “你说对了,”容楚笑得有点奇怪,“这些被杀的女人,确实是被西局探子用暗劲折断了脖子。”

    “乔雨润为什么命人杀了这些女人?似乎这些没武功的女人碍不着她什么吧?”

    “许是她认为这些女人的存在,会伤害康王身体。”容楚答得古怪,笑容更加奇异。

    “那么,纪连城受伤下山,召集军士大举回来报复,半路上却遇见乔雨润,乔雨润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并不打算彻底踏进康王的别院,然后她出谋划策,纪连城安排人手,截断了我们的归路?”太史阑皱眉,“乔雨润怎么敢在康王别院搞这么大的动作?莫非她也抓着康王什么把柄,算定他不得不配合?”

    “太史大人真是越来越睿智了。”容楚笑容可掬地赞。

    “呸。”太史阑答。

    ……

    司空昱早已经听怔住了。

    他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片刻之间便将疑团重重的现状分析得一清二楚,从对方的安排、动向,到起因、主使,仿佛亲眼看见一般。

    这还罢了,关键是两个人的默契,一样聪明并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在对同一件事进行共同分析时,所展现出来的智慧和天衣无缝的衔接,让人心生羡慕赞叹。

    当然,轮到他就是嫉妒不爽了。

    “容楚……晋国公?”他斜着眼睛看容楚,终于肯认真打量他一眼,随即嫌弃地道,“太史阑你不要和这人走太近,这人哪里配你,精致油滑,一看就是个花心主儿。”

    太史阑瞟他一眼——你还骄傲艳丽,一看就像个象姑馆小受呢!

    “司空世子倒是可堪为良配。”容楚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您府里那位昭明郡主可真有福。”

    “她不是我的……”

    “她是我的。”容楚飞快一指太史阑,截断了司空昱的话,随即接收到太史阑犀利如刀的目光,他笑容不改,“哦,将来。”

    司空昱想要仰头大笑三声,然而瞟瞟一言不发的太史阑,忽然觉得笑不出来了。

    这死女人如果真的一点都不赞同,绝对会让容楚下不来台,她肯默认就是待容楚不同——呀!真的不同?

    司空昱忽然觉得更不爽了。

    他觉得自己原本也没多在意太史阑,来救她是因为她的命是他保下来的,让她在这里出事岂不是白瞎了他的牺牲,然而此刻看见她虽然还是那个冷冷淡淡样子,也看不出对容楚或他有太大区别,可是眉梢眼角,神情举止,分明又有很大不同,哪怕就是一眼扫过来的目光,她看他是平静的,看容楚时却多一分专注,还有一分喜悦——很细微,可是却能感受得到,因为属于冷峻的她的喜悦,就好像雪中开的花,鲜亮得想不发现都不能。

    看见一朵悬崖上的花,或许会注目,会被吸引,但不确定要不要去采,可是当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不畏艰险,冒险采撷了,忽然心底就会涌上淡淡失落。

    “将来。”他恨恨道,“将来这东西,变数最多。”

    容楚立即接道:“总比没有将来要好。”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将来。”司空昱傲然道,“太史阑是我的人,这是我司空家族的规矩,谁也不能打破,谁若违抗,将成为司空世家的敌人。”

    “那你要如何令她服从呢?”容楚笑吟吟地问,“绑架她?俘虏她?打断她的腿?把她捆回东堂?”

    司空昱哑口。

    能吗?

    可能吗?

    他打断她的腿,她会先砍断他第三条腿吧?

    对面太史阑正一脸狞狠地用“你尽管来试试看谁腿多”的眼神盯着他。

    “我司空昱何须强逼女子?”司空昱半晌冷笑,“你且看着吧,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真好,你我看法相同。”容楚微笑。

    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司空昱手一伸,道,“我先前拜托世子从康王身上拿的东西呢?”

    “差点忘了。”司空昱从袖囊里取出一枚玉夹剪,有点诧异地问,“你要这东西干嘛?”

    时下南齐男子流行佩戴“四件”,即耳挖、签条、夹剪,钥匙。有地位有钱的用金玉玛瑙制作,寻常人家或铜或银,都做得很小很精巧,算是个玩物,需要的时候可以用,也可以随时取下送人。

    这东西有时也会由未婚夫妻相互赠送,或者有情男女之间暗赠,算是个风雅私密之物。

    太史阑瞟着那玉夹剪,康王用的东西,自然更加非凡,夹剪把手是少见的紫玉,通体剔透,顶端如意状,边缘还有镂刻,十分精致华贵,前端的锋刃雪光闪亮,材质也极佳。

    不过再好的东西,也不过一个小玩意,容楚巴巴地要司空昱从康王身上拿这么个东西干嘛?

    “这趟是来救你,不过也不能空手而回,不然岂不辜负了康王邀请的好意?”容楚把夹剪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光线照,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即他眼神一缩,满意地笑了。看样子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康王身上香囊旁边有挂四件这个正常,”司空昱还在不得其解,“不过为什么你特意关照只要夹剪?”

    “因为有人很骄傲,绝对不会愿意和挖耳朵的耳勺,剔牙齿的签条联系在一起。”容楚悠然道,“依她的性子,应该会选择夹剪,剪断人间一切不该牵扯的有情丝。”

    太史阑心中一动——容楚的意思,康王身上这东西是某人送的?

    “那为什么不是钥匙?”她问,“打开人间一切心锁,寓意也很好。”

    “我说人家骄傲嘛。”容楚笑容深深,“她不认为她需要打开人家的心,倒是应该别人来费力祈求她的心敞开才对。”

    太史阑,“呵呵!”

    一边呵呵一边站离容楚远点——这厮太狡猾,雁过拔毛,可不能被他惦记上。

    “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八成又是你们南齐的宫闱秘事。”司空昱这回倒灵光,忽然眼神一凝,道,“看!”

    前头一阵风起,将刚才那风筝牵着越过门楼,挂在了一棵树上,树梢一动,风筝受到了震动,忽然从风筝上飞快地滑下一个东西,落地,轰然一声巨响。

    又一阵黑烟弥漫,等到好容易烟雾散尽,树没了,地上只剩一个坑。

    “好狠……”司空昱给炸得忘记了刚才的话题,直着眼睛喃喃,想着刚才如果不是容楚太史阑拉住了他,现在他就是混杂在泥土里的焦骨了。

    “现在怎么办?”司空昱怎么想都觉得现在是绝路,后头有康王,很快就会被解救出来,前头有军队,虎视眈眈守在崖下,就算他们想办法渡过断崖,走过水洞,那边峭壁一露面,立刻就会被射成靶子。

    他这里忧心忡忡想着法子,那边两个人倚着门楼谈天。

    “刚才你说我需要泡温泉来着。”太史阑闭着眼睛,她的五感问题现在好了些,但是还是身子发软,腿以下却又觉得硬,行动不是太方便。

    “我想康王这么注重享受,在这里辟了别院,必然冷泉热泉齐全。”容楚四处张望。

    “那就泡温泉去呗。”太史阑道。

    “想泡单汤还是双汤?”

    “什么单汤双汤?”

    “单汤就是单人汤池,双汤就是双人,简单。”

    “当然单汤!”

    “真令人失望。”

    ……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啃了!开啃了!

    哈哈哈哈哈应你们所愿水中湿吻了!

    哈哈哈哈哈哈久等而至的对手戏才叫福利嘛。

    端只碗窜出来——快,福利换票票,有票的快到我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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