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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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不留情面地洒下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再炙热的光也只能变成一个个小小的光斑。我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些光斑在我的鞋尖和裙摆上缓缓移动。
“等很久了吗?应该很饿了吧?”宋维安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疲惫。
我们来到医院附近的西餐厅,他点了牛排,我点了猪排。他一直认真地用餐,一刀一叉在他手中翻来覆去,不得一刻停歇。平日里我不来找他时,他都是在医院的食堂匆匆应付午饭,然后又匆匆回到办公室短暂午休。
“维安,你的眼睛真好看。”
闻言,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还特地在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认真对比一下我的眼睛和他的眼睛。他很快就认可了我说的话,然后勾着嘴角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王主任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说要提前离开岗位,前辈张医生也要离职,优秀的同事都离开了,过两天我的工作量可能会大很多。”
“很快就会有新同事的吧?你们心外科感觉最近已经很忙了。”
“希望新同事快点来吧。”
例行公事般地吃完了午饭,我们一起沿着人来人往的小路走回医院。医院附近的小巷子最能看透人生百态。卖快餐的小贩在餐车旁忙碌,卖生活用品的老板坐地起价;中年男人行色匆匆打着电话,为重病的妻子筹集医药费,白发苍苍的老人立场坚定地还价,想给卧床的老伴买最新鲜的水果……
“我最讨厌这里,但是又最喜欢这里。”宋维安说。
“谁能想到高档的西餐厅背后是这个样子的呢?不过,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
宋维安微微笑着,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走在他身旁,只到他的肩膀。路边的污水染脏了我的新鞋,宋维安的头撞到了各种摊位的遮阳伞。我们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这也让我和他在短短几十米的路程上更加靠近彼此,让我更能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空洞与悲凉。
医生们上班时间一到我就离开了医院,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遇到我的故人。
“涵涵!“
有人叫我,是吴夏。
“好巧啊,你身体不舒服吗?”她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又问:“维安……是在这里工作吧?”
我愣了一下,以往一切历历在目,当她提起宋维安的时候,我心底不自觉涌起了愤怒的潮,在我原本平静的心里,掀起了一阵不友好的波澜。
“是的,他在这里工作很久了,我今天就是过来找他的。”
她眼里的光暗了许多,我给了她一个微笑,正想要进一步说些什么,一个路过的医生抢先了一步。
“宋太太!今天也来和宋医生一起吃饭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来了。
吴夏的脸彻底黑了,我一定不是她最不希望成为宋太太的人选,但一定是她最想不到的那个。
转头离开的那一刻,心底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几乎要冲昏我的头脑,同时也在提醒我,原来过去的种种还在对我产生作用,让我无法释怀,让我放不下。
我和宋维安一样,都想逃避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蚂蚁抱团,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过去、尘封回忆,可这终究是我们单方面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