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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国公府容不下不该存在的男丁。”
她说完了这一通,似是满意地看到了妇人面上的绝望,吩咐婆子:“将东西给她灌进去!”
岑骆舟闭了眼。
谁晓得外面一阵吵闹,早前就没了力气的妇人不知为何还能挣扎起来,她挨了婆子的几巴掌,将手边的碎瓷片扔出去,尖叫道:“你们休想!休想!”
一圈婆子被她这一番阴狠动作吓着了,惧怕她手里沾血的碎瓷片,不敢再上前。
妇人气喘吁吁,冷笑道:“国公府容不下不该存在的男丁?好呀,那我就在这儿诅咒你们!诅咒你不会有任何孙子!”
“贱人!”老太君怒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毒蛇,尖声道:“还不快让她闭了这张恶毒的嘴!”
妇人又哭又笑:“我闭嘴,好!我闭嘴!”
她话音刚落,就冲着拔步床床架上的凸起撞了上去!
屋里又是一阵喊骂,唯独只有床底下一片寂静。
岑骆舟呆呆愣愣地瞪着眼,看着被脏兮兮衣衫包裹的身躯轰然倒地,母亲的脸朝着床底这边转了过来,失了光彩的眼眸对着他大睁着,死不瞑目。
大房终于只剩下一个小少年了。
空落落的厅堂里,岑骆舟跪在蒙了白布的尸体前,想起了母亲死后的双眼——挣扎着活了许久的母亲,为了让他得到生的希望,自杀了。
午后岑家便对外放出了消息,失了夫君的岑家大妇人成了疯子,在半月后撞了墙,追随夫君一同下去了。
夜里很凉,悬挂在高空上的月亮被乌云厚厚地遮住。岑骆舟眼中死寂一片,也布满了乌云。
不知何时,他终于动了,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径直走向尸体。
岑骆舟轻轻掀开白布——母亲的双眼已经阖上了;两边脸颊被人打得青黑淤血;额头上的血倒是已经被擦过了,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个深黑的窟窿。
他沉着眼,想着母亲说的那句“活下去”,缓缓摆出了一个懦弱、沉闷的表情出来。
岑骆舟睁眼守到了天明,心腹妈妈从院外遛进来,递了一碗米汤:“小主人……”
岑骆舟依旧是跪着:“你走罢。”
他眼珠微动,沉闷地看着她:“你是父亲的人,知道该往哪去躲起来,且母亲留了你的卖身契,你只需要避过岑家人,就能够完全脱身了。”
妈妈跪下来:“主子……”
“你若是继续留在我身边,会死的。”岑骆舟截了话头,端了米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你好好地活着,终有一日,我会将你接回燕京,而后借着你这把最锋利的剑……杀死他们。”
妈妈沉默片刻,终究是行了下来:“老奴定会活下去。”
天光大亮时,岑府里渐渐地有了人声,却始终无一人发现,大房少了一个婆子。
岑骆舟困难地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扶着墙往院外走,打算去见见他那位卧病在床的祖父。
走出小拱门时,身穿锦衣的小童蹦跳着走过来,笑嘻嘻地唤了声:“见过大哥。”
岑骆舟冷眼瞥着他——二房的嫡子。
没听见回复,小童又问了一句:“大哥要不要一同去假山那边儿玩?”
岑骆舟仍是不回话。
那小童撇了撇嘴,再不理他,快步绕过园子走了。
直到那身影不见,岑骆舟这才抬起脚步,往厢房里走。中途遇见了一群慌慌张张的婆子丫鬟,恶声恶气地问他可见到了小少爷。
岑骆舟低着头不说话。
瞧着这突然失势的大房少爷,婆子们皱了皱眉,阴阳怪气地说了些话,又急急忙忙走了。
岑骆舟抿了抿唇。
临近午时,岑骆舟候在祖父的病床前,听见屋外几个婆子嚼舌根:“这家里最近是中了邪不成?死的死病的病。那大房一大家子人都没了不说,这邪祟又跑到了二房,将国公爷的长子给带走了……”
另一人接话:“可不是么,从假山上跌下来,脑袋都破了,老太君和夫人都哭晕过去了呢。”
起先那人顿了顿,忽然问道:“你听过那传言没有?昨儿个大夫人走的时候,小翠就在隔墙的园子里修剪花草,听见大房那屋里有人叫得凄厉,依稀听着是大夫人的声音,好像是叫二房三房断子绝孙哩!”
“嗬!这大白天的,你可别说这些话,怪渗人的……若是叫老太君听见了,仔细你这舌头!”
剩下的,岑骆舟没再继续听了。
他拧了手里的湿巾,搁在祖父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娘,是你吗?”
轻风拂过窗幔,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