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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心中骇然的,不是自己所思所图被少年郎察觉,而是因为——原来对方一直都清楚杀害那些骑兵的后果。
所以,从来不存在什么一时冲动的杀人。
而少年那么做,仅仅是为了救下那个村妇的性命。
【奴仆,贱民也。】
【黔首,愚民也。】
【前者,令其生畏,可安家;后者,令其顺之,可安国。】
那个人教导儿子的话语犹在刘蟾的耳畔。
一贯钱,买不下一头驴,却能领一个身强体壮的健仆回家使唤。
民,甚至是比牲畜更低贱的存在……
“不过,还是要多谢刘翁为我着想。”少年郎清悦的嗓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刘蟾才回过神,又听到眼前身姿如松的少年开口:“只是我那拉车的马并非良驹,恐怕承受不住日夜兼程,刘翁若着急赶路,可先行。”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谢蕴并未因自己的选择就去苛责旁人。
与其彼此闹僵收场,不如主动奉上台阶。
谢蕴回到众人歇息的地方,鱼是一条没抓着,正打算跟哑奴一块儿去捡树枝,葛氏却拘谨地上前来:“恩公……”
谢蕴回眸:“有事?”
“妾方才看到那位刘先生跟着恩公去了河边。”
“是。”谢蕴点了头:“刘翁跟我说,他可能需要先走一步。”
葛氏双手轻攥,似在顾忌什么,谢蕴见她欲言又止,心中亦有猜想:“可是刘翁有什么不妥之处?”
“妾就是想告诉恩公,那位刘先生并非妾的同村人。”
谢蕴听懂了。
葛氏是在提醒她,不要尽信那只招财猫。
话已起头,再开口就容易得多。
“妾带着柱子与乡亲们是在珩阳城十里外的路口遇上叛军的,当时他们正追着几架马车,那位刘先生,是……是被人从马车里推下来的。”
葛氏还记得那马车样式,绝非寻常人家能有:“妾的夫君是珩阳在册的木匠,去岁曾与几名铁匠、驭匠为王县令府上打造马车,归家后,与妾提起那车厢之大之沉,须用四匹骏马才能拉动。”
“也就是说,刘翁极有可能是王县令府上的幕客?”
谢蕴话音才落,却发现葛氏神色不太对。
不等她问,葛氏就交代了:“刘先生滚下马车后,怀里的金子撒了一地,妾听见马车内传出一声怒喝,那位夫人说的是,贱奴,敢尔!”
贱奴。
能被骂奴的,必然是家中的奴仆。
谢蕴不由得又看向葛氏:“昨夜在村子里,他可是为护你与孩子才被那些骑兵所伤?”
葛氏微愣,随即摇头:“那位刘先生跟着我们走了一路,叛军追上我们后,他趁乱想逃,被其中一名骑兵所察,才会挨了一刀子。”
谢蕴:“……”
剧情过于反转,谢蕴一时有些无言。
敢情她是把狗熊当成了英雄?
江箬上马车看过病患情况,再下来就注意到女儿蹲在那儿画圈圈。
被当妈的一问,谢蕴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骗,只感慨一句:“就是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