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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汁在嘴里横冲直撞,而另一半则在咀嚼中不断散发出回味。
我:没想到你的厨艺居然真的不错,我很满意。
李查德:你猜我当魔鬼前是干什么的?
我:厨子?
李查德:喂猪的。
我:……
我住的城市靠海,但却少有沙滩,高峭的悬崖下是嶙峋的怪石,海浪不断拍击,发出断续的声响。
我和李查德并肩走在海岸边,也没说话,只是踩着影子。
李查德突然开口:我以前当灯塔守夜人的时候,晚上天很黑,风很冷,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摇着灯,看着海浪,我总是觉得海浪是我的朋友,它们的涨退就是在说你好与再见。
我低着头,依旧保持着沉默。
李查德: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浪漫?
我:我在想,你不是喂猪的吗?
我的清单完成得很快,逛街,打游戏,画画,而在进行这些项目的同时,我也和李查德迅速熟络了起来。
我知道他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公斤,一百三十二岁,最大的爱好是在网上写小甜文。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会成为魔鬼。
他只是摆摆手:像我这种没人记得,人际关系简单,又没脸没皮的老不死,觉得无聊,去当魔鬼不是很正常吗?
李查德:别管这些有的没的,快拿出手机,哥今天就带你上王者。
最后一天,我和李查德登上了这座城市最大的摩天轮。
在摩天轮的最顶端,李查德突然转过头来看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想死呢?
我别过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小事罢了,爸妈感情不好又不管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与其说想死,倒不如说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李查德摇摇头,打了个响指:给你变个魔术。
摩天轮外的天空突然变成一块巨大的光幕,映射出这些天来关于我的所有影像。
李查德用手指着天空:你看那个卖菜的大妈送了你两根葱,海岸边那个推冰淇淋车的大叔多给你挖了一勺,今早你出门的时候,有三个路人和一只猫觉得你乱糟糟的头发很可爱,公交车司机看到跑过来的你特意停了十秒,在你摔倒的时候,有一队搬家的蚂蚁,捡走了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块糖。
他展开双臂,城市里升腾起无数微小的光点,涌往在摩天轮的小小空间内,他的双手变换,光点便汇聚成一朵花的形状,接着他的心口又飞出一点粉红,染遍了花身。
李查德把花递给我:这些都是你曾收到过的善意。
我擦了擦眼睛:谢谢你。
李查德:你不要谢我,你最该谢的是你自己,你所收到的善意都是因为你值得,也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我:现在你该带走我的灵魂了。
李查德摆了摆手,凑过头来:其实我骗了你,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那我就当开业大酬宾,不收费了,嘶……
我抬起头,他那身挺括的西装正不断出现细小的鞭痕,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流下,他的身形不断黯淡,虚幻的仿佛残影。
我惊叫:你怎么了?
他却摇摇头:没事没事,小意思,我都活那么久了什么事没遇见过,最多不当魔鬼了。
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是:不要死,要照顾好自己哦。
摩天轮落地之时,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疯狂地跑遍大街小巷,又来到李查德居住的那个小巷,可等了好久,那堵墙都却没有再为我打开。
后来我的抑郁症意外地有了好转,也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
爸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医生眨眨眼睛告诉我,李查德只是我想像出来保护自己的虚拟形象,他为我在电脑上调出了监控录像。
那几天,我一个人去了菜市场,一个人去了海边,最后一个人坐上了摩天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