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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比他祖父还要年长几岁的老者,淡声道:“劳烦牵挂了。”
言辞中并无一丝怨艾。
人情冷暖是常态,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只要不曾危害裴家,他也懒得计较。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裴大庆同样听说过裴锦之垂死的消息,也有些惊疑不定,但很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裴锦之。
当年,裴锦之十五岁时曾在老家断断续续地住了半年,裴大庆被他爹派来照顾裴锦之的起居,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裴锦之从县试、府试、院试一路往上考,场场都是案首,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中了荆州乡试的解元,震惊了整个荆州。
哪怕裴锦之都回京了,方圆十里八乡的人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地跑来裴家村看热闹,说是要沾沾解元的喜气。
人人都说,裴敬衍这祖坟挑得好,所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比一代强。
只是,这人的气运大概也还是有极限的,盛极必衰……
这时,裴大庆媳妇气喘吁吁地也爬了上来,喘着粗气说道:“锦之,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你们现在是流犯,怎可私下离开岭南来荆州!”
“你是想连累村里落个包庇人犯的罪名吗?!”
裴大庆媳妇越说越着急,隔着袖子狠狠地掐了裴大庆的胳膊一下。
她儿子可是要考功名的人,必须由一名本县的廪生担保才能参加科举,要是被裴锦之这一房给连累了,说不得都没人肯给她儿子出担保书了。
裴大庆回过神来,气势也上来了,厉声喝道:“你们现在赶紧走,我们可以当没看到,待会儿衙差来了,也会尽量为你们遮掩的。”
他这话说晚了。
下方山腰上有人激动地高喊道:“衙差来了!”
山腰上的村人们骚动了起来,全都望向了山脚。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为十几个衙差指路:“差爷,就是那里!你们看,人心不古啊,这青天白日,竟然有恶人挖我裴家的祖坟!”
衙差们身着统一的衙差服,手握刀鞘,鱼贯地沿着山间小道上山。
裴大庆也没想到这些衙差竟来得这么快,心道:这莫不是天命,裴锦之这一脉气数已尽?
裴二庆很快带着那队衙差来到了半山腰,与裴旭之一行人面面相对。
裴大庆一咬牙,指着裴锦之对下方的官差道:“差爷,这是裴锦之,他们擅离岭南,还跑来我们村掘墓!”
裴大庆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这些裴氏族人被裴锦之害得够惨了。
这几十年,为了规避田税,族里不少人的田地都是挂在裴敬衍名下的,因为裴敬衍被抄家,连着这些田地也被朝廷给没收了,自家的一半家业就这么生生没了。下方的十几个衙差登时露出惊色。
为首的班头疾步上了山,视线在白衣青年以及他身旁的白发男子、黑衣少年身上扫过。
他并不认识裴锦之,但也不难猜出谁是裴锦之。
毕竟在场诸人中,也唯有一人在弱冠年华。
“裴……少将军?”班头恭敬地对着裴锦之拱了拱手。
他身后的一众衙差也纷纷给裴锦之见礼。
这一幕看得裴大庆等人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