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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说话偶有撒娇。
陆思琼并不介意,佯嗔了道:“怪你自个身子娇弱,刚到外祖府上没两日便病了,如今怨在家里无趣,怪得了谁?”
竹昔无话可接,最后只得苦笑:“姑娘您每回都编排了奴婢寻乐。”
几句话惹得满院子都欢笑了起来。
进了屋,陆思琼吩咐人将暖炉撤去,“这天渐渐暖和起来了,等夜深的时候在床幔上挂两个镂空银熏球便罢。”
“姑娘,您身子可受不得寒气,各屋里现还都用着呢,不如晚些再撤?”书绘不放心。
陆思琼摇头,“无碍,师姑给我留的驱寒丸还有,且这几年我底子也好了许多,不妨事的。”
话中的师姑,便是从小替她调养身子的妙仁师姑。
妙仁师姑医术高超,不但替她治病,亦传授医术,陆思琼对医理的许多认知便是得她真传。
二人感情甚笃,只可惜师姑行踪成谜,往日在京城时,从不出荣国公府半步。
亦无人知其来历。
书绘等人皆是她近侍,自是了解,见主子思念,不由跟着道:“师姑自去年八月离京,至今已半载有余,往年便是离开,但逢姑娘生辰,无论如何都是要回京替您祝贺的,这次怎的……”
她的话,正中陆思琼心底,忍不住忧虑接话:“师姑定是出事了。”
否则,如何还不回京?且连封信都没有。
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前几日,陆思琼尚在周府时,跑去问外祖母,得到的仍是音信全无的回答。
“姑娘莫急,师姑本领那么大,又有一身好功夫,绝不会有事的。”
竹昔年纪虽小,却最通主子心意,“没有写信回来,许是有事耽搁了,姑娘且再等等,说不准等下个月您芳诞之时,师姑就出现了。”
陆思琼却仍不安心。
脑海里止不住浮现出昨日在周家见到的那名男子,当时对方的眼神,尤其是在听得外祖母道出“表姑娘”之后,那种毫不掩饰的专注与探究……总让她隐隐觉得,对方是冲她而来。
她天生敏锐,直觉极准。
那名男子的到来,定然与师姑有关。
这是陆思琼昨夜的猜测,虽无实据,却就是莫名的肯定。
开春后的这几月来,陆思琼总不时梦到师姑,回回尽是其身陷囹圄之境。
外祖父惜她担忧之切,便派人出去寻找,只可惜至今总无进展。
她满怀愁闷的靠上暖炕,随手取了多宝槅上的《医镜》翻阅。
这是师姑留给她的。
看着医书上记载的珍药解说,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后又小眯了会,等再睁眼,已是暮色四合。
传了晚膳用毕,便起身又往清风小筑而去。
替珏哥儿诊完脉,提笔调整了药方剂量:将原方里的石膏改用五两,赭石改为两半,且仿白虎加人参之义,又加野台参三钱。
吩咐下人再次煎汤,珏哥儿徐徐温引下,仍吐药一半,大便仍未通下。
宋氏略显慌乱;陆思琼轻轻蹙眉,却不焦躁。
思忖片刻,考虑到珏哥儿先前服药过猛,以致肠胃大伤,于是变汤为散。
用生石膏细末一两,赭石细末四钱和匀,叮嘱宋妈妈为一日之量,鲜茅根四两,煎汤分三次将药末送服。
这是明日的方子。
宋氏闻言照做,如今亦只能信她。
陆思琼叮嘱完毕,便福身告退。
宋氏望着对方背影,想起午后静安堂内婆婆的叮咛,张了张口,却是没唤出声。
次日,珏哥儿按新方服药。服后分毫未吐,下燥粪数枚,小便则甚畅利。
翌日,陆思琼又更仿白虎加人参汤之义,改用野党参五钱,煎药送服从前药末,又下燥粪数枚。
后调养数日,珏哥儿病始霍然痊愈。
张御医从宫中回府之后,被德安侯再次请来替珏哥儿诊脉。
他把脉之后连连颔首,问宋氏拿了先前所服药方,待看之后,不由赞道:“小少爷这病已然痊愈,只是不知这些方子是出自哪位大夫之手?
竟然能想到用生石膏与赭石相伍以达通便之目的。此二药质量而坠,直接服其细末,更可直趋下行,使通热结之力得以充分发挥,且石膏善清里热,热邪清而不语燥粪互结,则其便自下。”
又见药方中有生石膏、代赭石细末,曾先后用野台参和鲜茅根煎汤送服之言,张御医不由摞了胡子指着同德安侯激动道:“野台参可补气生津,用其之意是伏气所入较深,惟正气旺盛,才能鼓邪外出。白茅根滋阴生津,并善清脏腑之热。
热清不与燥粪互结,津液充足则肠道自润,故小少爷便秘之症可除。这位大夫若不是深谙医理药性,焉能有如此配伍之妙?”
宋氏听到儿子病情确实已然痊愈,自是开怀,以致张御医后面所言,并未如何细听,只知是琼姐儿的本事能耐。
然德安侯听后,面色虽然如常,心中却是别扭。
他嫡出的闺女,被人当成市井里以医谋生的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