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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待的期间,在一旁和我又说起了话。当然也有我废很多口舌给她讲外面的事的时候。
她先问我家里养过牛没有,她放学的路上总是能见到慢吞吞的牛,一边走,一边吃,还一边排泄,真是吃了就拉,臭死啦。
我家虽然没有养牛,但是小禄子家养过。
我便说起小禄子家的顶梁柱之前病得严重,他的娘合计着想把牛给卖了。
我和父亲那时去做什么倒记不太清了,就只记得在街上看见那头老牛被扯着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禄子死活都不同意卖牛,一边打滚一边哭天喊地抹泪,跟他的娘难受,说牛是他放大的就相当于他养大的,舍不得。
牛怎么哭了?
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父亲叹气告诉我,牛呀有灵性,是预料到自己快死了所以哭,可能要被小禄子他老娘卖去宰杀的地方。那牛我前些天窜门子见过的,说是也生病了,病牛又不能卖去做苦力,只好卖去宰杀的地方能换点儿钱了。
父亲还提起我祖父以前总教导他们,有良心的人,是不吃耕地牛,不吃守家狗的……当时,他话未完我便追问那小禄子他娘是没良心吗?
父亲摇摇头说,迫不得已不算没良心,到时候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孤儿寡妇日子难过,有的是人要吃良心咯。
后面的话,我以为父亲又要开始讲聊斋里那样吃人的故事了。
向龄听了不解,“小禄子怎么对牛比对亲爹还好。”
“因为牛都比他爹对他好呀。他爹把他当家里的畜生一样养,又让他做很多活又要打他,我见过的,那打畜生的鞭子长长的。”我说着用两臂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可疼坏了小禄子。”
“胡说,哪有用那么长的鞭子打小孩的,那样的话会死人的,肯定是你想宽啦。”像向龄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肯定相信呢?
“牛卖了换钱,那……小禄子他爹好了吗?”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真是难得。
我想了想回忆起来,“好是好了,后来还去拉些苦力活儿养家,可过了一段日子他爹不知怎的又病了,终于是死了。”
向龄这时才唉声叹气道:“那一开始不如先救牛呢。”
最后小禄子现在还被他娘送去做优伶了。
我说这些的时候,不止向龄听得全神贯注,旁边侍候的麽麽,作丹青的仲砚也蹙眉听上了的,最后都是一脸惋惜的神情。
向龄后面又继续问我,养过活鸡吗活鸭吗之类的。
我讲牛已经讲得口干舌燥了,又不像她回府上要茶吃还有人伺候着很方便,其他的都一带而过。她老问我平时能见到的寻常物,我便忍不住提醒她,去你自家的庄子里看呀。
她闷闷地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正闹着呢,我爹不让我出府,怕女孩子家家有什么三长两短,在家好好待着,是闺阁小姐的本分。最多是跟着大姐向华,去别家府上的小姐楼里坐坐。”
她还故作姿态地摸下巴上没有的空气胡子,也许是模仿张老爷的口气说,京城说不准儿啊什么时候变天了。
我想起我父亲也提过外面不安全的事,早嘱咐过我没事别瞎跑到不能跑的地方去,别跟蛾子似的往枪口火星上撞去找麻烦,到时候打折我的小腿儿。
我和向龄多日来这样动容的聊天,仿佛已成为了挚友。我则终于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衣服,夸她身上长长的深蓝色的学生服夹袄真好看。
她极快躲开之前,先拍开了我的手斥责,不许摸,你脏死啦,这是上学念书的人才能穿上的衣服,要是脏了,老师要骂,家里人也要骂。
麽麽这时在旁边堆笑着说,要是脏了她帮小姐先洗就是了。又补充一句,什么时候脏了都可以拿过来洗的。
可是向龄还是不许我碰她一下,惊惊哇哇直叫。
仲砚不过抬头淡瞥她一眼,她很快便噤了声。
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们兴致勃勃说起话来明明是那样和气,最变化多端的就是向龄了。
不过让我欢欣的是,下一次我来的时候,麽麽见我先前稀罕学生服,她特意给我捡了一件旧的来。
说是府里其他麽麽处理主人们穿旧了的,还有已不合身的学生服,是不会真的拿去丢掉的,其实她们都是要捡回去给自己用,或是给自家孩子穿,或是拆开来当衣料重新做。
这次她凑热闹也捡了一件来,见我那天眼巴巴瞧着,她顺手捎来不费什么力气。
这件学生服看起来分外崭新整洁,一点儿也不像是旧的,不过依贵人家小姐平时文静干净,就算丢了还是那么新,并不算意外。
我对着那件儿学生服又是搂又是看,碰它之前先拍干净身上的脏灰处,又特意去洗了一下手,最后还要把学生服贴在身前儿比划给叙荷看。麽麽看着我这么稀罕,也高高兴兴的,在一旁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儿。
回去后父母问我哪里来的新衣裳,我称是捡来的,他们自然不信,哪里能捡这么好的衣服呢。总之我只死咬着是捡的,也不算是撒谎,说话前又没有加上个我字。
到底是不是捡的?还是哪里偷来的?
等向龄撞见我穿上学生服后,跟我父母一样,不同意啦。非要我脱下来,给还回去。
我们身材确实是最贴合的,我恐以为这是向龄丢下来的衣服,没敢同她争辩。
麽麽态度端得可稳了,先是好声好气问向龄,记不记得这季自己的学生服换下不穿了丢过。正在向龄去想的时候,她老人家又跟着说这是她自己花钱给我做的,绝对不是捡的。
麽麽撒谎可撒得可真像样。
连我这知情人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向龄见麽麽说得那样真儿,挠着头没什么折儿,踏脚气得走了。她虽然常被我气走,可隔一段时间还得过来受气。我有时候虽然气向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向龄一被气走,我便又把身上的战利品果实转圈给叙荷看。叙荷不像上一次一样光明正大的夸人好看,她莫名其妙又开始悄悄的说话了。
我准备走开,她非得要我凑过去,不过答应我不让我再钻窗户了。
我谨慎地靠过去,她呼着有些臭的口气低声说,傻姑娘,这衣服就是姆妈新给你做的,我都看见了,不,是仲砚给你做的。
我愣住了,叙荷又胡言乱语了,说不准儿是被麽麽刚才的样子骗过去,真认为衣服是麽麽新做的。
不过认为是麽麽做的还有点儿像样,怎么能认为是仲砚做的呢?
他恐怕连针都不会拿,不,是没机会碰一下,他可是一位年轻有地位的少爷家,和有资质的读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