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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段日子经常闹着要找父亲母亲。祖父那时脾气暴躁,总是会不管不顾的就揍我一顿,每回都要见了血才收手。可是我一直哭,有一次怎么哄怎么打都停不下来,祖父将我吊了一天一夜。”
荣天赐双眼迷蒙,“那一晚我发了高烧,差点死掉。后来祖父将这张照片给了我。这是我唯一的一张关于父亲母亲的照片。”
贺甜甜想起荣和亮夫妇,伉俪情深,一同赴死,这对于他们本人来说也许是得偿所愿,可是对于生者而言,却是活着的时候无法诉说的悲凉。尤其是他们的儿子,荣天赐,一夕之间丧父丧母,这是终其一生都不得不背负的痛苦。
她很同情他,可是却不想任由他说下去,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必须去了解或者宽慰他的遗憾。即使她这具身体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可是她的灵魂却没有。
她同情他,却不代表她有这个意愿去接受他亲近他。除了荣天恩算是朋友之外,他荣天赐,或者说荣家其他任何一个人,之于她都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如果他有困难,她有能力的话会伸出援助之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真的不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倾听下去。
她三番四次想要开口打断他的回忆,想说的客套话却总是堵在嗓子边,吞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
絮絮叨叨许久,荣天赐才再次回过神来,闭了闭眼睛,然后对她笑笑,“抱歉当你是个树洞了。”
贺甜甜重新给他沏了一杯茶,才道,“你要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很难看。”
荣天赐愣了半晌,才大笑起来,眼泪却在那一瞬间奔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贺甜甜坐着没动。情绪压抑久了,堆积得越多,崩溃得就越快,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这人看着就是个闷蛋,估计平常也很少笑,心里话就更不会主动与人说吧。就这样借由这个机会发泄了也好。
荣天赐并没有哭很久。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心里悲苦,也不会让自己长久耽于软弱,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贺甜甜拿来热毛巾,他接过来敷了一会,收起道谢。
贺甜甜摇摇头,主要是看着那双流泪的眼睛,她感觉怪异得很,心里好像也酸酸的,想不管不顾跟着大哭一场。
“今天谢谢你。我很久都不曾这般。”荣天赐顿了顿,低低地道,“六岁以后,我就没再跟人说起过父母的事情。我很高兴你在这里。”
贺甜甜张了张嘴,终于憋出了一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何况你是天恩的哥哥。”
“他是堂叔父的儿子,论起关系来,并不如我们亲。”荣天赐抬起头来,双眼仍旧湿润,“你才是那个要叫我哥哥的人。”
贺甜甜苦笑,好吧,窗户纸终于还是被捅开了。
“这段时间我对你做过一些简单的调查。你的性情看着温和,实质却很刚烈。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可是这就是事实。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怎么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就像母亲也可以抛弃年幼的儿子,追随心爱的丈夫而去。”
荣天赐脸色瞬间苍白,贺甜甜懊恼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只是觉得你把事情说的太绝对了,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不要抗拒它。”
良久,荣天赐恢复了正常,双眼直视贺甜甜,“我不会要求你一下子就全盘接受这个事实。我自己也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了解你的存在之于我的意义。”
贺甜甜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自从头上多了一个火焰标志后,她便一直留着厚重的刘海。
“起初我也不相信,虽然我没有跟父亲相处过的印象,可是周围的人都告诉我,父亲深爱母亲,他不会在外边拈花野草。所以开始十来天我很生气。”
荣天赐深呼口气,“后来,我在翻家族相簿的时候,却看到许多父亲与叔父手足打闹的场面。他们是双胞胎,除了头发样式不同,其余地方可以说长得一模一样。那一个瞬间,我突然很渴望见到你。”
那双跟贺甜甜一模一样的眼睛,一直将视线胶着在她低垂的脑袋上。就连发质也如此相像,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所以,尽管我还没有看鉴定结果,我还是来了。”
听到这里,贺甜甜却松了一口气,她原先以为他这样单刀直入,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切确报告,所以才斩钉截铁地断定他们的关系。
“不一定。我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荣天赐苦笑,她一个人习惯了孤身的日子,一定很难接受自己还有亲人却被抛弃了这个事实吧?
“光讯,我将鉴定结果发给你。我们一起看。”
贺甜甜犹豫了一会,才咬咬牙接受了通讯请求。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早点面对也是好的。
然后,他们一起打开了那份印着大红盖章的血缘鉴定。
“怎么会这样?”荣天赐难以置信的声音。
“……”贺甜甜也不敢相信地看着结果。
事情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