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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冬。成亲以来两人日夜相伴,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只是,润玉应皇上的召进宫的次数多了些,每次都有大群御前侍卫随着。她曾听卫承说有三皇子下令屠将军府的密函承予皇上,不知润玉入宫是否与此事有关,亦让邝露不自已忧虑。
世间不得双全法,邝露嫁了润玉,不负他,便自然要负了忠义,那段血仇自然也只能压在心里。只是派出的侍卫迟迟找不到卫承,更让邝露十分的揣揣不安。
这日他又要准备进宫,邝露替他更了衣,生好了手炉放在一旁候着,在后腰给他别一柄匕首,替他拢好白狐裘氅,眉宇间悬落显而易见的担忧。见状,润玉伸手将她揽住,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温和笑道:“别担心,这段时间我进出宫里都好些次了,每次都安然无恙。”
见她低眸不答,他的心也揪了揪,替她撩了撩搭在胸前的发丝,在她脖颈上落吻,又在她耳边轻声带笑哄道:“我答应你,很快我便可以多抽时间来陪你,你莫要再难过了,可好?”
邝露伸手回抱住他,埋在他胸前闷声道:“我只是担心……”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良久,放开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有侍卫随着我安全得紧。”说着他又撩了她青丝一把,润玉喜欢看她青丝泼洒的模样,便唤她还如从前一般,不必簪出嫁妇人的发髻,她对他一向有求必应。
邝露点点头,把手炉放到他手中,执手送他出庄。每每他出门,邝露都在门口大院边练剑边等着,他一回来,亦总会扑进他怀里。虽然已经娶了她,润玉却仍没消了她的禁足令。
待他出门,邝露坐在小桌前,燃了香,摸出三枚铜钱,拢双掌摇匀,掷在桌上,合指掐算。
九二,坎卦,坎有险,求小得。
她叹叹气,上回占得的大凶尚不知过了没,如今又是坎,虽说会有小得,却仍让她不安。
这夜润玉比平常要早回来,今日放晴,夕阳中积雪的瑾庄镀上一层金。润玉在莲池小亭等着邝露从房里拿手炉子过来。
冬寒,荷塘里也显得萧条些。白衣墨发的清俊背影在池中亭子里等她,俊朗无双温文尔雅。比起从前,隐约似逐渐少了些孤独冷清,却仍是让邝露心中满是爱惜。
于是在背后抱紧他,将炉子放到他掌心里,已经被手炉暖起来的素手裹住他贴在炉子上凉凉的长指。
半晌,他回过身来拥住她,在凳上拉她坐在他膝头,埋首在她颈窝,斟酌着缓缓道:“邝露,过些日子,我要出门几日。”
她温和的笑意敛了敛,垂垂眸,点点头,问:“什么时候起行?”
乖巧懂事得让他有些心疼,润玉摸摸她柔软的发,柔声逗她道:“怎的,你竟不哭也不闹?”虽然她从不哭闹。
邝露环抱住他如松的肩脖,看着和风脉脉的杏眼问:“若是我哭我闹,你便可以不去么?”不待他答,又道:“今日我算了一卦,是坎卦,便知有事要发生。”
他揽住她腰温和笑道:“天命不可尽信。”为了安慰怀中的小女子,这估计是他有生以来扯过最大的慌,缘机仙子在天机轮盘处翻了翻白眼。顿了顿,又道:“要信,便信我们是上天注定。”可不是么,堂堂天帝,可没有比他更大的天。
“你还没告诉我何时起行。”邝露不依不饶地绕回话题上,末了犹犹豫豫地问:“可否告诉我要去何处?”
“两日后起行,你不必担心,我很快便可回来。”他笑。
她低低嗫喏道:“要去多远?不可说么?”
“不过是替皇上去缈山寺一趟,圣上宠妃最近得了病,遣我去请缈山寺的方丈前来替她祈福。”
她心下想,竟如此远,从瑾庄去缈山来回少说要半个月,如今又是冰天雪地的,更是难说,说不好也赶不回来过年了。若在平日她亦不是不知进退纠缠不休的女子,若他外出公干,她在家里等自然是无怨无悔的。但此行颇远,卫承尚未露面,今日占得的卦象又显现前路有坎,她实在担忧。
沉默了一会儿,眼珠一转,邝露收紧搭在肩膊的手臂,贴着他脸颊软糯道:“你可知,我是在缈山上长大的。”说起此事,才发现两人都未曾问过,或说过对方从前的事。她不说,他也不问。有次缠绵过后,她抚着他胸前的疤痕看他,眼里是疼惜和疑惑,他亦并未告诉她,只说她日后便知道了。
她自小他便隐了神息在她身旁陪伴,小时候还在缈山寺给他算过卦,他自是知道的。心里悄悄叹息,如此乖巧撒娇,又突然说起这件事,定是想他带上她。假装惊讶道:“是么?怎生你从前没告诉过我。”
她点点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父从缈山中捡了我来养大的。后来,山上有交战,他被官兵杀死了,邝将军替我在山上葬了他。想来,我已许久没去看过他了。”这些他明明都伴在她身边经历过,听她如此絮絮道来,心中却仍满是不忍和愧疚。若非当初为了救他,她又何必经历这些颠簸。
见他不答,她又期期艾艾道:“这次你去缈山,我可否顺道跟着去看看他老人家?”小心机使到这份上让她心里直发虚。
润玉轻啄她的唇道:“你要带我见师父如此大的事,怎生可以顺道。待我回来,我再特意陪你去,如何?”
邝露败下阵来,退而求其次道:“那,我明日要出门采买,你不许拦我。”
他宠溺道:“好,我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