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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翡翠电影公司
仓皇而逃的女人很快就被找到了,这荒郊野外,一个女人在半夜也逃不到哪儿去。这女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她见梁督军行迹古怪,唯恐被梁夫人知道她与督军之事,趁着四下无人便逃之夭夭。经过一番审问,这女人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梁督军的司机此刻面露难色,在宋老板的逼问之下,有些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什么也不肯说。宋老板道:“你就如实地说,梁督军他最近都去过哪里,见了些什么人?有什么事也是我担着,事情若解决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解决不了,你和我都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一番威逼利诱,司机终于肯透露:“这…………督军他今天上午才去了一趟翡翠电影公司与姚小姐见面。姚小姐与督军算是老乡,他们相熟多年,督军每逢有事要问,总会去找姚小姐的。她可不止是个大明星,听说还是个半仙呢,灵着呢!常常送些平安符给督军,我猜,那个绣花荷包,极有可能就是她送的。”
宋不易听罢,疑惑道:“哦?真有这么灵,姚小姐?哪位姚小姐?”
司机答:“就是姚宛童,这一两年最红的那个女明星!”
次日清晨,春池等人便赶到了位于城郊的翡翠电影公司片场。里边正拍着戏,顺着一位场务手指的方向,春池看见了姚宛童。姚宛童虽已不是青春年华,但也保养得当,皮肤白亮,看不出具体年纪。不过,这白皙的美妇人在无邪眼里,却是全身散发着猩红色磁场,她四周的空间同样散发着猩红色的磁场。无邪畏畏缩缩地躲到了春池背后,说道:
“春池姐,这个女人…她……她好古怪,我看见她一身的红光!”
春池听罢打断了剧组拍摄,对那女人喝道:“姚宛童,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用邪术拘人魂魄!你知道这么做会遭天谴吗?!”
姚宛童没回答,只是发出瘆人的笑,她笑着说道:“这位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的确是在拍戏,不过你这唱的,又是哪出啊?!”
春池不想理她,自腰间取下一柄桃木剑,跃身戳向她。那姚宛童动作敏捷,一个翻身便躲开了,姚宛童从衣袖中抽出几张黄符,正准备将符纸飞向春池,还没来得及开口念咒,无邪就直直地挡在了春池的身前,眼神与她来了个正面交锋。在无邪的凝视下,姚宛童竟突然恍惚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众人趁她痴痴定住,立刻上前把她五花大绑起来。
二、罗刹城
姚宛童来自南方的罗刹城。罗刹城郊有个回玉楼,是在一座土圆寨的旧址上修缮而成。中原地带几经战乱,不少人聚族迁居南方,其中有很多人来到罗刹城,给这片古老的南蛮之地带来了先进的文化。战乱期间寇贼屡发,于血雨腥风之中诞生了将防御与居住融为一体的土圆寨。
回玉楼是罗刹城远近闻名的青楼,坐落于高山脚下绵延的梯田边,土圆寨坐北朝南,自北而南依次为门坪、楼门、门厅、内环、天井、庙堂,全都设计在一条无形的中轴线上。多环的同心圆楼宇外高内低,楼中有楼,环环相套,以廊道相通,每一条廊道均与中心的庙堂相通。最中心一环的楼宇按八卦布局,以青砖分隔成八个单元,寓意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雕梁画栋,四通八达。
就在早年间,回玉楼中有位艳名远播的花魁,名叫姚金枝。姚金枝是自幼就被卖入青楼被老鸨养大的,十七岁那年的上元节,回玉楼放天灯,姚金枝作为花魁巡楼。回玉楼放天灯的由来,是数百年前的一个上元节,回玉楼里住的人躲避盗匪侵袭而四散逃逸后,约定以燃放天灯为互报平安的信号。从此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回玉楼便以放天灯的仪式来庆祝,又称为“祈福灯”或“平安灯”。一直到回玉楼重修,变成青楼,这繁华的节日景象依旧延续下来,只是加上了花魁巡楼这样更加热闹艳丽的活动。姚金枝的秀发用泡花水梳向后方,额前洒下伶仃几根刘海,一身红色紧身旗袍,一双含情朦胧美目,灯火照得她更加明艳,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众客之中,姚金枝有个相好的,是个姓王的没落公子。王家曾经富甲一方,却因王老爷做生意太过激进,不仅赔光老本,还欠下一屁股外债。这王公子与姚金枝年纪相仿,互生情愫。风月场中,妓女本就巧立名目,等待大户公子引颈待斩,挥金如土。如今王家没落了,王公子自然是消费不起回玉楼这种销金窟了,更何况是花魁。姚姑娘却是个痴情种,她没能忘了王公子,俩人私下经常会面。蒙一位花运正盛的名妓痴心相许,没落公子受宠若惊,可这楚馆秦楼,不过是绮梦一场,遥望前路,一片茫茫。
姚金枝有位贴身丫鬟,名唤阿吉。阿吉一直在暗中替二人传信、偷钥匙、顾马车……阿吉见主人痴情,心中十分不屑,她心想这不过是嫖客与妓女的庸俗关系,何必装什么才子佳人呢?虽是不屑,只因王公子长得也算玉树临风,阿吉心中也有几分嫉妒,时常暗中注意着他。
三、阿吉
都说名字取得糙好养活,二丫出生在南方偏僻的农村,她从小就长得不美,她的脸,圆而油腻,她的手脚,又粗又短。本就命苦的农村女娃娃,偏偏自小得了个没由头的骨疾,日日夜夜折磨着稚嫩的她。
二丫爹是个赌徒,九岁那年,家里终于再容不下多一张吃饭的嘴,二丫便被她亲爹卖到了妓院。因人长得丑,只好做个使唤丫头。十岁那年,二丫被管事的分去伺候姚金枝,姚金枝时年刚满十三。这年冬天,二丫在后厨烧水,不小心烫着了脸,本就不美,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姚金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斯文秀丽的雏妓,不喜欢土里土气的名字,二丫也从此改名为阿吉。
阿吉每天就像个小跟班,跟在姚金枝屁股后面,很快,姚金枝十七了,阿吉也十四了。少女阿吉常常用余光偷看金枝秀丽的姿容,偷看她躺在床上吸食鸦片时闲雅妩媚的姿态。久而久之,阿吉打心底滋生出一抹恨意,谁也不知,那涓涓细流似的恨意正日积月累地,滋养着她隐秘而无人知晓的心。
一个午夜,阿吉照例接应姚金枝夜会情人。回玉楼南边的后门,早早地候着一辆挂着红灯笼的黑漆马车,马儿一路夜奔,开出城去,来到一个僻静湖边。
阿吉每次都蹲在离湖不远处,远远望着姚金枝站在湖前的倩影。她的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得修长,正在焦急如焚地等待情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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