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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就这样生死未卜地走了几日,春池和小沧海也不怎么害怕枪炮的爆炸声了,因为比死更可怕的,是饿。下山时带的干粮已经全部吃完了,他们无力去恐惧,也无力再悲痛,全身内外仅剩下一种知觉,那就是空洞而纯粹的饿!
就在二人饿到有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的时候,天色黑了下来,暴雨又气势汹汹地袭来。斗大的雨点砸在二人头上,雨中行路,又湿又冷。他们躲进路边的一个村落,见村落边缘有一个破旧的土地庙。土地庙很简陋,门前种了一棵歪脖子的老樟树,一副褪了色的对联黏在门框左右。
上联:土能生万物
下联:地可发千祥
这小庙虽破,至少还能挤在里边避避雨,二人决定借宿一晚,等天亮了再赶路。土地破庙里的霉味混杂着畜生的粪便气味,吸一口气,叫人有点想呕。空气虽然潮湿,可这破庙的屋顶竟没有一处漏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也没有积水,积着一层厚厚灰的案台上,不知道是谁,放了一篮子馒头,正滋滋地冒着热气儿。
春池和小沧海猜想,这些馒头应该是谁放的贡品,但他们实在是太饿了,已经饿得两眼发昏。春池带着小沧海,虔诚地跪地三叩首后,狼吞虎咽地把馒头吃下肚。吃得差不多半饱,春池将没舍得吃完的几个馒头悄悄地藏进了自己胸前的上衣里。晚上把一双手牢牢地按在胸膛布衣上,方才安心睡去。
天亮了,雨也停了,春池和小沧海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灰头土脸地逃难。
二人正准备离开,小沧海瞥见土地庙不远处的一间破民宅里,有个孩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二人走了过去,那是个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的男孩,没了家人,断了口粮,正躺在家门口的地上,眼看就快要饿死了。
看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春池忽然想起了当年跌到灵谷峰山下的自己。那遥远的记忆,已经过去了九百年。故乡的面貌与故人的面孔都开始模糊起来,可她躺在雪地里等死的滋味,九百多年后,记忆犹新。
虽说春池也怕饿,但毕竟死不了,顶多就是饿得难受,可她还得顾着同行的小沧海,便准备狠心离开。可这小和尚却是个菩萨心肠,一个劲儿劝春池,要她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
春池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悄悄从布衣里掏出了两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馒头,喂给那可怜兮兮的孩子吃。孩子吃了馒头,渐渐想开了惺忪迷离的眼。
如今饿殍遍野,救了这个,也顾不了那个,春池正要离开,那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衣脚。孩子用十分虚弱的声音问道:“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春池。”春池回答到,顺带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这句话,这张笑脸,这个孩子,整整记了二十年。
村口的孩子,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更幸运的是,没过几天,这场可怕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被救的这孩子名叫宋三,因他在家中兄弟姐妹里排行老三。宋三当时十二岁。
春池和小和尚离开后,宋三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宋三梦见他家堂屋的地底下,埋着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铺了红色的绫罗,红绫里裹着一只银镯子。说来也怪,梦到这里,宋三就醒了。那会儿天还没亮透,吃了两个馒头的宋三有了些力气,他爬起身来,借着微弱的晨光,在杂草丛生的堂屋里,找到一个生锈的小铁锹。他刨了刨土,地底下真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东西埋得浅,很快就被宋三给挖出来了:果真是只好看的木盒子!
那只木盒子上刻着古朴的莲花图案,盒子并没有上锁,宋三打开,几个银锭子白花花地在他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银锭子底下有块红绫,红绫里裹着的,真的是一只银镯子。宋三把银镯子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瞧见银镯子背面刻着“金义诚十足纹银”六个字。
四、重逢
战争虽然结束了,可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要讨生活,何其艰难。独自呆在乡下容易被人欺负,对他来说,大都会里反而更安全些。
于是,在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十二岁的宋三带着从自家地里刨出来的资本,稀里糊涂地就去明州闯世界了。
宋三觉得自己的命是被春池那两个馒头给捡回来的,所以格外珍惜活着的机会。有些时候,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学会把经历的全部灾难都当做一种荣幸,如果说连你的性命都是别人的恩赐,你还有什么权利争取愿望中的自由。
初出茅庐,宋三在明州大运河东码头边的一排小破屋里,找了个容身之处。十三岁的宋不易从在运河码头扛大包做起,瘦小的身躯扛着沉重的货品,每天玩了命地工作。
不知道是因为宋三工作拼命,还是因为那个土地庙里的馒头,真的有让人转运的奇特功效,从这年开始,宋三的人生仿佛就开了挂。
没过几年,宋三就不用扛大包卖苦力了,他坐上码头仓库管理员的位置,而后又凭借果敢的性格和天生的高情商,混成了航运公司的核心骨干。
在挣到人生的第一大笔款子时,宋三就寻思着,得给自己改个名字。十二岁时,他家里人就全没了,宋三这名字听着也怪叫他伤心的。于是,想了又想,他给自己取了“宋不易”这么个名字,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活着不易,此心不易。
二十年风雨沉浮,勇闯天涯的孤儿宋三,终于成了明州城内人尽皆知的商界领袖宋不易,江湖人称之“易哥”。宋不易这个半洋半土的名字,正好符合他现在半洋半土却日渐高升的社会地位。他与春池是分开是在哪一天,他早已记不清楚了。但纵使时隔二十年,宋不易一刻也从未曾忘记春池的名字和她那张脸。他发迹之后,也曾四处寻觅春池,可这人海茫茫,究竟要去哪里才能寻得?已是中年的宋不易从未想过,他们此生有缘再见面,竟是现在这种场面。
故人相逢,两行热泪。当然这两行热泪是宋不易流下的,春池一脸平静。
二十年前那个姐姐的面容,此刻正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宋不易的眼前,他先是数秒钟的愕然,紧接着眼里噙满泪水,微颤着双手,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道:
“像!太像了!不,是她,这就是她!!没错!是她……”宋不易凝视着春池,恍若隔世,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春池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位名震四方的江湖大哥,在她面前哆哆嗦嗦。她礼貌而略显冷淡地问道:“您,认识我?”
宋不易激动地回答她:“春池姐姐,是我啊,你…你不记得我了?”
春池大脑一片空白:“嗯?…………”
宋不易忽然提高了音调,说道:“二十年前,你在明州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救了一个快饿死的小孩。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在我快饿死的时候,喂我吃了两个馒头啊!!!”
遗忘是一种神奇的功能,这功能有时候挺好用的,可以让人们重新认识。活的时间长了,很多事情自然就放下了,春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他了。
宋不易从做工精美的长衫口袋里,掏出一条雪白的丝绸手绢,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用还带着哭腔的嗓音问道:“不过,春池姐姐,你的样子怎么……一点都没变?”宋不易说完,感觉自己这把年纪叫一个小姑娘姐姐很是奇怪。
春池依然平静地回答他:“宋老板,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们并没有见过面。”
宋不易非常完钉截铁地说:“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的模样,记得仔仔细细!如果不是你,那真的是太像了!不,就是一模一样的,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她的五官,她的神情,她告诉他,她叫春池时的音容相貌,对宋不易而言,是一段从未消失的记忆。
春池转念一想,这宋老板在明州城也算是个人物,或许能帮助她掩藏身份。近些年,官府对人口和户籍的核查,一年比一年严格,春池也只能为自己的秘密,刻意地东躲西藏。通往妖魂阁的明州大酒店,也是宋老板的资产之一,如果有他帮忙,以后去找犬仙也更加方便。春池想到这里,突然以一种倚老卖老的口吻说道:
“噢~!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宋不易无比激动地说:“春池姐姐,真的是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春池有些招架不住,赶忙岔开话题,说道:“小宋,先不聊我的事。我听你的管家说,你这公馆里头,最近出了件怪事,你且说来听听。”
未完……
敬请期待「第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