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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答道:“前日晚饭后,正去我父亲处碰见他在门口,他邀我进去聊聊诗文,因急着看顾家父也只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王忠坐回椅上,“你二人如何认识,做何交往,平日里那先生做些甚么你且细细说来。”
那韩远已明白了,定是那先生犯了什么事。韩远急着证明清白摆脱干系,也是方才打骂得晕了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和那严单怎么认识怎么交往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却是那严单搬来后并不与人交往,只一日韩远从私塾路过,无意间听到正讲一段杀儿养母的孝经,韩远忍不住说这是甚么好事?连人性都没得了还说什么孝顺,也拿来讲给学生。却是邻里难免碰到,又一日那先生拦住韩远说那日不才讲课,这位仁兄的言语弄得课都乱了。韩远道我问你这书上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又夸甚么杀儿养母岂不矛盾,那先生点头。韩远又道虎毒不食子连亲儿都杀可有人性?先生又点头。韩远接着道说甚么感动天地给了堆金银保住了儿又养了母,你可见过这等好事,都是骗老实人的吧。那先生接着点头,只点过头又叹口气道你说得好,只天下的课都是这般讲的,我不这般讲又如何做得先生。此后,那先生便常邀韩远谈论诗书道德。
韩远给王忠讲的虽没这番形容得细致,但也讲得清楚。王忠心里一骇,这两个不是侮篾圣贤道德嘛,倒是一路货色。
韩远又讲,虽严单常邀请,只我要看顾老父,碍于情面去过严单家几次,也只谈诗文,但并未久坐过,实对这严单并不了解,只知他是个落弟秀才,羞于回乡,在这里安静处钻研学问也盘缠些银子,以备来日再考。问起他家乡亲人,也只推脱,说怕辱没了不提也罢。
听如此说,王忠也见从韩远这里寻不出那严单的一二。
王忠正思忖,有捕快进来凑近说要他出去。
王忠知道必是黄树唤他,叫捕快看了韩远,自个出了门果见黄树在外间。
原来那边丁富也回来了,什么可疑东西也没搜到。黄树在门外听了许久,也见这韩远是个怂包没馕气的,不似个歹人,又不知严单的详细,问不出什么。但也担心这人是装得深,便叫王忠把人放了,只说严单死了,叫人偷偷盯了韩远观其反应。
王忠回到屋里,对那韩远说严单死了,是被人杀的,现怀疑这严单就是通辑的大盗,故叫你来问可知他平素与什么人往来,做些甚么。
韩远听了大惊,说这先生怎么就死了,只知他平日并不与人往来,却不知他还做些甚么,竟然还是大盗。
王忠说你回去想到了什么再来说于我,今日之事切不可到外面乱说。
韩远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了。出了门,女人已在外面等着了。
夫妻二人垂头丧气往家走,路上也不敢多说话,韩远只担心女人身子,女人说只是受了惊吓,倒没伤着什么。
回到家里见屋内外翻得乱七八糟,韩远气愤,“这些公人怎如强盗一般,却如何干得这等事,我去府衙告他。”
女人啐道:“呸,休要嘴上逞能,你若有能耐时,他们敢这般做,他们是怕你告的?”
韩远只低头叹气。
原来女人因有身孕并不出门也不知那先生死的事,进去了被捕快问男人和严单平日如何往来,实话说严单并没有到家里来过,只听男人说那先生诗文好,可惜要看顾父亲,无甚时间探讨。
女人也猜到那先生出了事,但听韩远说那先生死了,而且很可能就是通辑的大盗后,惊地“啊”了一声。又听说是被人杀的,又惊骇了一阵儿说:“也不知道这杀人的被杀的都是甚么人,你平日里少与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来往。”
韩远道:“只道他是个诗书道德上谈得来的才结交,是什么人又哪能看出来。”
女人人啐了一口,“你也是个没脑子的,他是什么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叫人杀了?还说什么结交,定是人见过你去他家里,抓你去调查,你只实话实说罢了,哪有什么结交。”
女人又问:“他们可打你吓你?”
韩远不敢也没脸说被打的事,只说是问了,我也不知道,就放了出来。只不敢往油灯处靠,怕脸上有印迹被女人看见了。
女人道:“都你蠢笨得驴一般,给家里惹这些事。”
骂罢又道:“方才抓你时没伤到吧。”
女人虽骂,韩远却知道是为自己好,刚在捕房被那王八蛋公人打骂,心里恨却又无奈。现在女人问伤到没,韩远心里委屈难受又暖乎乎的,毕竟是自己女人。
韩远给女人糊弄了些吃的,安排睡下了方才拾掇屋子,倒未丟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可丢。
韩远躺炕上,为方才挨打的事羞恼,可又无奈,只怪自己交友不慎,一夜半梦半醒没睡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