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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兹思绪被拉回來,他立刻说:“可是,墨逸正在赶來的路上。”
“他一个人?”离忧的一颗心又提了起來。
“一个人。”
她挣扎着半撑起了身:“那就更要快些!我不想到最后,西王母还要以我一个垂死的人來要挟他。”
弇兹摇头:“无用的。你还不了解他吗?即使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你已经死了,只要西王母依旧以你相逼,他也是会信的。关于你,他从來不敢赌。”
离忧沉默,她知道弇兹说的全是实话,那人就是如此,一颗石头开了窍,然后一条路走到底,如何也不会回头。
但是,她依旧不希望墨逸落在西王母的手里。
做一颗宝冠上的石头,作为一个女子虚荣心的炫耀,即使两人都无知无觉,这个结局也太过凄惨了些。
“那么,可否请你救他?”离忧祈求般的询问弇兹。他是西海之神,应该会有些办法。
弇兹戏谑的笑了笑,眼里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如何救?西王母狡诈,墨逸只要上到这九重天阙,基本上就沒有任何生路。我若是要帮他,也绝对会落个帮凶的罪名。到时,万千天兵天将,我即使是与天地共生的神族那也是难逃的。我同你们非亲非故,实在沒有必要做到那一步。”
离忧的眼里是一片茫然,弇兹说得沒错,每一步都艰难,他何必以身犯险?
沉默了半晌,空虚的寂静中,离忧突然费力跪下來。她对着弇兹磕头,重重的一下下,额头很快便红肿破裂,鲜血流出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味。
可她沒有停下來,潮湿幽静的地牢里就如此回响着粘腻的沉重。
弇兹望着她,犹如看见一只垂死的生灵在做最后的挣扎。终于,他眼里的冰雪消融,恍如有根刺卡在喉咙里,他觉得眼角发酸,难受得说不出话來。
半晌,他沉声道:“罢了,罢了。区区凡人擅自行这俗礼,你不知道这是亵渎天命的吗?你方才说的事情,我且勉力一试吧!”
离忧闻言停了下來,她抬起头,额上的鲜血蜿蜒下來,脸色苍白,竟有一丝可怖。
她却连血都顾不上擦,只是拉着他的袍角,祈求着问:“那你救他,可有胜算?”
弇兹蹲下身望着她回答:“我要费时布个阵,届时将阵眼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在关键时刻将他移走。虽移不开多远,但是西王母也不会大费周章抓捕,应该能侥幸活下來。只是后事我不会再去管,最多帮你告知一下溟远,拖他看护,而往后墨逸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
离忧立刻点头:“这倒是个保命的好法子?要费你多少修为?”她知道,在上神面前保命,代价一定不低。
弇兹挑眉淡淡回答:“两千年而已。”
可他说的并非实话,真正需要耗费的其实是他的半生修为。弇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半生修为,要费半生修为,却是答应一个将死的凡人救一个不知是哪个道上的非亲非故。
离忧心知弇兹藏了实话,却也沒有再问。
她再次磕头,然后抬起头冲弇兹微笑,十分诚恳的说:“大恩无以为报。下一世我做牛做马......哦,对不起,我好像什么都给不了你。”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因为离忧方才想起來,自己已经沒有了下一世,真正的飞灰湮灭,什么都不留。
那样抱歉的笑容弇兹第一次见,那种执念带着深刻的感染,明明是第一次交谈,却好像帮不到她自己就天经地义的该内疚一番。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要你的什么报答。”他轻声道,声音里果真带了一丝愧疚。
离忧却笑得清清静静,仿佛这世界美好,并沒有亏欠她半分。
弇兹望着她这种不怨不艾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觉得苦吗?这三世...”
离忧沒有犹豫,她立刻摇头:“不苦。沒有人强迫我,所有选择都是自愿的,我心里一直有爱,又怎么会苦呢!”
“那好,我走了。”弇兹心里明白,是爱将那一切苦痛变成了甜蜜。在得到答案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玉儿。那个他当做亲妹妹的人,也是如此无怨无悔,走的时候也十分平静和满足。
离忧颔首,目送着那个身影离去。
沒过多久,锁魂之痛又翻江倒海的涌上來,离忧疼得有些眩晕,却依旧在心里唤着他的名字:“墨逸....墨逸...”
一遍一遍,说不出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