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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交战双方晕头转向,平手汎秀护着织田信长且战且走,为其拨开不下十轮的暗枪暗箭(天太黑,明的也变成暗的),混战中,两人之说过一句话,三个字。
“跟紧我!”——织田信长对平手汎秀。
…………
等到雨过天晴之时,平手汎秀发现他所处位置不详,周围死人无数而活物只有三个——他,秀江,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解下身上拖泥带水的披风,也不拧干,直接盖在平手汎秀身上,由此可见之前没照顾过什么人。平手汎秀轻咳两声,低笑:“方才那雨真大,天也太黑。这儿离清州那么远,地形也陌生……咳咳。”
所以带着我脱离大部队迷路到这个鬼地方,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个尾张大路痴!
织田信长哼了一声,脸色极度不爽。
平手汎秀喘息一阵,抬指拨开遮住左眼的一绺湿发:“秀江现在只怕载不动两个人,请主公先回清州城吧,长秀他们只怕已经急疯了。”
织田信长沉默不语。抛下负伤的家臣独自回城,对于他这般骄傲的人来说,无疑伤害了自尊。
“主公,”平手汎秀沉声道,“迟恐生变。”
恶战过后,总大将不知所踪,此刻家中只怕已然人心浮动。
“……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马蹄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
平手汎秀百无聊赖地躺着,开始回想适才那一场混战。黑暗之中,雷声与杀声一齐灌入双耳,刀箭和雨水同时劈面而来。他和织田信长挣扎如怒涛之中的一叶孤帆,在狂风骤雨间同舟共济。
风雨同舟。
无关天下,无关霸业,只为他们的生存,以及家园亲眷的保全。
平手汎秀笑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好冷啊……别在大夏天被冻死才好,太丢人了!
全身湿透的他看一眼身上的披风,再一次笑——好歹也算个精神安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精神越来越恍惚。
关于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这一天,平手汎秀最后的记忆是这样的:他仰望天空,直到太阳被织田信长的脸遮住。金色的光芒自那人脑后散出,恍如降世的神祇。
他疲惫地闭上眼,头顶传来织田信长的声音——
谢天谢地,你还在。
--------合-------
翌日,政秀寺。
平手静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是昨日刚看弟弟被抬回来时的疯癫模样。她正跪坐于平手政秀灵前,双手合十,喃喃念诵《孔雀明王咒》。
渡厄,往生。
父亲,您听到了吗?那个足以震惊天下的捷报。
父亲……
默祷忽然被打断,因为身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那声音似乎是上好丝绸制成的衣衫在走动时摩擦所发,平手静只在热田神宫举行的新年祭上听过。
回头,竟是织田信长冠履华服,缓步而来。
即便是厌恶此人如平手静,在回头的一刹那也有种被击中的感觉,然后在心里想:传说中能魅惑世间男女的狐,也不过如此吧?
织田信长径直走到平手政秀灵前,俯身拜倒。一拜之后再拜,再拜之后还有三拜,那完美的礼仪无可挑剔。要是早能这样的话,父亲也许就不会死了吧——平手静默默地想
她看不到织田信长怀里那张泛黄的状纸,上面留有平手政秀最后的笔迹:
“第一,请成为有用之人,亦是足以庇佑他人的苍天大树。”
“第二,请勿再着奇装异服,腰间莫再系挂绳带等令人发笑之物,并且勿随意披上坦胸外衣到他地拜访,这些都足以令尾张一国蒙羞。”
……
两个人都没开口,但织田信长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平手静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直视着织田信长:
“殿下,可是在后悔?”
织田信长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等到平手静离开,剩织田信长一个人在这小小的寺庙里时,他终于斜倚在案几上,仰望平手政秀的木像,发出一声长叹。
“平手爷爷,是你在保佑我吗?”
平手爷爷,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岳父,你为我找的强援,死于自己儿子之手;我的兄弟想杀我,我的母亲支持他。他们带领着近半数的家臣掀起一场叛乱……
亲人和家臣都不可靠,平手爷爷,只有你是爱护我的,全心全意,自始至终。
可我却把你气死了。
现在,我终于遭了报应。我已举目无亲。
你的女儿问我后不后悔。我怎能不悔!如果光阴可以逆转,我愿用一切交换。我没有对她说,只因为不愿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妇人忏悔。
成人与孩童的界限从来不是年龄,只有离开长辈的羽翼,在奔波劳碌中历尽风霜摧折,才能看清自己年少时的荒唐。
平手爷爷,你的学生长大了。你能……原谅他年少时的不懂事吗?
织田信长仰望平手政秀的木像,恩师的面目慈祥宛如生前。七年来,无论周围有谁背叛,无论敌人是弱是强,他的平手爷爷始终微笑地看着他,从不改变。织田信长深吸一口气,只觉越看越看不清晰……
香烟缭绕,泪眼迷离,在那一片模糊的光影中,织田信长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他似乎看到,平手政秀的嘴角,在某个瞬间浮现出微笑。
完
落木寄语:一般说来,是起-承-转-合
起转承合的说法,貌似……比较少见
看了两遍,总觉得平手静和信长之间有猫腻。
莫非是我太过八卦?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