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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场宿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信任了一个相识日短的汉王一位将军,这不得不让他们惊奇。朔方军训练有素,极短的时间内就陆续搬迁到了指定军寨,扎营安马,一切井井有条。一只万余人的队伍,瞬间扩充到了四万人。计划要两三天才完成的编制工作,居然在一夜之间就告完毕。由此也可见,叶怀光治军,的确有些真本事。第二天的清晨,一夜劳顿的大军并没有耽误训练。各方将领率领着本部的兵马,在营地之内进行了日常的训练。忙了一夜没合眼的萧云鹤,四处观看了大军的操练情况,算是对手下的这批兵马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不得不说,时隔一百多年后,大齐的军队还是发生了下些变化。装备更加优良了,训练也更加合理。而且现在的士兵都是雇佣军,是职业军人,比起初唐时‘闲时为农战时为军’的府兵来说,个人战斗力要强上几分。只不过,萧云鹤仍然隐隐感觉,这支队伍差一股精神头,少了一些凶悍之气,或者说霸气。这种底气,跟国家的命脉是紧密相连的。现在国运不济朝纲失统,当兵的人也难免有些心中惶惶意志不坚,没有贞观时那种超强的凝聚力和必胜的信念。萧云鹤清楚,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一个军队的精神面貌,首先取决于国家的富强开明与否。其次就是受将帅的能力与人格影响。相比而言,叶怀光手下的兵,更像是一群来自荒野的恶狼,而叶晟的兵,则显得更加内敛而守规矩,像是豢养的猎狗。二者相拼起来或许难分高下,但精神头儿却是明显的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和缺点。在军营里走了这一遭以后,萧云鹤心里算是有了个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战争中永恒的话题。刚刚当上统帅的萧云鹤,算是完成了这个初步任务。当天下午,萧云鹤将叶怀光这些核心大将召集到一起,开了第一个军事会议。中军帐里一面矮几,上面放着地图,萧云鹤等人围坐在旁边,会议开始。萧云鹤手中拿着马鞭,指着地图说道:“这两天来,派出的斥候连连回报,朱泚在我们前方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三道封锁线,设立了三个军镇。高陵、泾阳、醴泉这三个地方,如同一个三角形,互为犄角,兵力不少于两万人。现在看来,朱泚是打算将我们挡在长安之外,和我们来个消耗战。诸位说说,有什么看法?”叶怀光冷哼了一声,说道:“自从我赶来救驾以后,连败了朱泚三阵,斩敌万余人,杀得他心惊胆颤不敢再与我正面交锋了。于这是这才深沟高垒的设下了防线。这三个军镇其实早早就存在了。只是之前没有这么多兵马。数日前我突破了朱泚在渭水一带的防线攻下了咸阳,因为大军疲惫缺粮少物,这才停歇了下来。之后的事情,诸位也就都知道了,朱泚小儿害怕了,便派人前来游说于我。”“我对朱泚的兵力,产生了一点疑惑。”历来谨慎的叶晟,这时候说道:“按理说,他没必要将兵马屯扎在这三个地方来对付我们。长安城池何其坚厚,朝廷在长安太仓储备的粮草,足够他用上几年,他又何必自暴其短的到野外来跟我们耗着呢?所以我猜想,最近这三个军镇的增兵,是他新召来的叛军。以朱泚的为人,老本钱是舍不得丢的,必定死死抱在身边。新召来的人就不心疼了,于是让他们在前方筑起了防线。”“良器说得有道理。”楚彦接道:“至从泾卒哗变后,朱泚等人在京城、关内一带,招降纳叛召兵买马,实力迅速提升,已由当初的数千人,迅速壮大到几万人。我们眼前的这支兵马,说不定就是他从哪里召来的。”萧云鹤皱了皱眉头,缓缓点头道:“言之有理。如果我是朱泚,也会派一支人马顶到前方来探探我军的虚实,而且能为自己多争取准备守城之战的时间。所以,我们要用闪电的速度,迅速撕破他这三道防线,直达长安,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我们才能在局面上占所一些主动。”叶怀光想了一想,说道:“虽说这三个军镇加起来都只有两万人,但现在情况有点不明朗,并不太好进兵。我倒是在猜想,这新增的两万人马,会不会是河东节度使杜涛的人马?之前我曾听朱泚派来的说客牛敢说过,他说,河内也迟早归降。现在想来,极有可能。”萧云鹤接道:“杜涛这人你熟么?”“有点印象,见过两次。”叶怀光说道:“那时候我在邠宁节度,离泾原节度很近。杜涛是姚令言的门生,也是由姚令言一手从泾原提上来的。想来他归附到朱泚一党也就并不奇怪了。日前听闻,大帅一箭射杀了杜涛的恩师姚令言,想来这小子是要来报仇的了。这小子我不太熟悉,只听说马上功夫很是厉害,使一杆铁枪,曾经夸说要挑尽天下英雄。”叶晟冷笑一声,楚彦不屑的道:“癞蛤蟆打哈欠。”众人都呵呵的笑了几声,萧云鹤说道:“敌方虚实未明,我们还是按捺一下再说。敌寡我众,犯不着盲目涉险的跟他们急战。叶晟,多派几轮斥候出去斥探他们的军情,早早回报。而且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不要遗漏了——他们的军粮,屯扎在哪里。我看这三个军镇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会将军粮屯扎在三县合围之下的云阳县。你们看,云阳的地形,也比较适合囤粮,有一处山坡,方圆数十里,地势较高,这样军粮就不易受近日的雨水侵害。”“嗯。”叶晟深表赞同的点头:“如果我是大将,也会将粮草囤积在这里……可是大帅,莫非你想毁了敌人粮草?这个地点,在三县合围之中,似乎并不太好动他的主意。”萧云鹤思索了一下说道:“先刺探消息再说。敌军虽然只有两万人,但如果一直深沟高垒据险防守拖延时日,对我军是大大的不利。眼下之际,我们必须要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己先动起来,或者是乱起来。叶晟,传令斥候,今日夜间酉时之前,我要敌军三个军镇的详细资料。”“是!”叶晟一抱拳,沉声应诺。当天夜晚,叶晟派出的斥候不辱使命的完成了任务,将敌方三个军镇要塞的情况摸了个清楚。高陵、泾阳、醴泉这三个地方,形成了一个三角,以高陵离萧云鹤的屯住地咸阳最近,仅隔四十余里。三个军镇的统兵大将,正是叶怀光预料的那个河东节度使杜涛,总人数大约有二万五千人。以三个军镇为支点,整个三角形的防线上,严密布下了数十个卡哨岗亭,所有人等一律不得通行。高陵这一路是关内的重要官道,商旅行人的必经之路。高陵城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人龙,数十个商队和大批逃荒的百姓集结成了一团,怨声载道。杜涛一律不以理会,紧闭城门就是不开,将这些人死死挡在城外不让通行。由于无法通行,斥候也就无法打探到敌军囤粮的场所。针对这一情况,萧云鹤等人聚集到了一起,紧张商议起来。萧云鹤对叶怀光等人说道:“杜涛的目的很明确了,就是要死守这三个军镇,跟我们来消耗战。由此也可见,他们的粮草十分的充足,就想着将我们的粮草耗尽,以逸待劳。我军出发的时候,虽然带出了一些粮草,朔方军中之前也有一些,但加起来也最多能抵用十余天。这还要包括今后攻打长安时的用度。如果在突破高陵这一带的防线上耗费了太长的时间,那就对我军大大的不利了。而且很显然,杜涛对我军的情况估摸得十分清楚。诸位说说,有什么想法?”叶晟眉头紧锁,思索了好一阵,这才说道:“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怕他杜涛闭关不战。但大帅之前曾经射杀了姚令言,与他杜涛有杀师之仇。如果我军前去挑衅,或许他也会出来迎战一番。我看,能不能揪住这个机会,打开一个突破口。”“老蒜头,你胡说什么?”叶怀光叫道:“你的意思是,让大元帅去搦战?大元帅是儒帅,怎么能去跟杜涛那样的莽夫硬拼硬?要去,也只能是我去!杜涛那小子够狂,老子早想会会他了!”“呵呵!”叶晟笑了起来:“叶副帅怕是还不知道汉王大人的身手吧?那一日在奉天北门,末将与汉王大人齐马并进,大人的那一杆枪使得……”萧云鹤摆摆手,示意叶晟不要说下去了,笑了笑说道:“谁去搦战不要紧。这头一战,也是势必要打的。想必杜涛也是会要试一试我军的深浅。因此,他可能也不会回避这一战。但是我估计,这不是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或许他杜涛会出来应付、试探一下,但他的宗旨,绝对就是紧守关隘。我们一定要想一个好办法,能够渗透到杜涛大军的腹地去。”叶晟心中一亮,马上接道:“大帅还是想动敌军粮草的主意?”“对!”萧云鹤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敌军仗着粮草充足,势必紧守不战;我军粮草不足,只能急战。要打破这一平衡,只能在粮食上动主意。刚刚斥候来报说,高陵城关前,聚集了大量的商队、流民,杜涛挡着不让他们过关进城。我想,这一些,或许我们可以拿来利用一下。”“怎么利用?”叶怀光、叶晟、楚彦等人异口同声。“要想破了高陵防线,就着落在这些商旅的身上!”萧云鹤自信满满的一笑,对众人说道:“明天,叶晟你就带着十来个兵卒,化妆成商家大贾的模样。去高陵的官道上,去见那些阻塞在那里的商队。只要是卖粮食、食货的商队,就都将他们的东西买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价钱,都可以,没必要跟他们压价。关键就在于,速度要快。要趁杜涛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将堵塞在高陵间的所有粮食,全部买下来。”“然后,你继续带人,就在离高陵官道不远的地方,开设粥棚,接济逃荒的百姓。收了多少粮食,就散出多少来。而且不妨放出话去,就说你会一直收购粮米,往来的商旅如果进不了高陵的,都拿来卖给你。价钱,完全可以按照市价来收购,不会趁火打劫的压他们的价。”叶晟听完顿时拂髯大笑:“妙计、妙计!这样一来,杜涛可就摸不清我军的虚实了。以为我们粮草军资十分的充足,还在接济附近百姓。”“不仅如此。”萧云鹤狡黠的笑了笑:“用不了多久,杜涛就会生出疑心来,害怕我们在商队的手中买到过多的粮食与他们对峙。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扮成卖米的商队,安然进入高陵了。而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还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他们囤粮的所在!”“言之有理!”众人异口同声,纷纷面露喜色。萧云鹤马上又道:“这只是一支奇兵,能不能成功还很难说。在这之前,我们务必要取得一两战的胜利,让杜涛不敢再轻易的出战,甘当固守龟壳的乌龟。让他退守不出打消耗战的信念更加坚定。所以,明天,我要亲自前去搦战,让他见识一下我军的厉害!”“这不行!”叶怀光大叫起来:“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帅亲自去办,那还要我们这些将军干什么?”萧云鹤一挥手:“我意已决,不用再多说了。叶晟,你这副样子,最适合扮成富商,明天可就看你的了。明日辰时,点起三千轻骑,我亲自带队开往醴泉挑战吸引杜涛的注意力,你趁机找那些商队交涉。记住,事后就扎起粥棚来接济百姓。一来大造声势,二来也可以疏散一下百姓。大战在即,我不想太多的百姓无辜罹难。楚彦,你率领一只铁甲,隐隐跟在叶晟后面接应,谨防高陵城中有兵马突然杀出来。如果没有,则按兵不动。叶怀光,你驻守营寨,派兵在我身后接应。众将按令行事,不得有误!”“得令!”三人肃然起身,抱拳应诺。翌日清晨,萧云鹤带着高固、野诗良辅,领着三千轻骑,朝醴泉出发了。醴泉与高陵隔了一群大山,相隔数十里。萧云鹤等人沿着山脚走了半天,已到醴泉。醴泉县城的城关前,建起了一个军寨。箭楼林立,大道之上布满鹿角马绊。萧云鹤等人的兵马刚刚现形,箭楼岗哨之上的梆子锣鼓声就大声响了起来,敌军军寨里的将卒迅速集结起来,严阵以待。萧云鹤金甲红袍,手提一杆镔铁马槊,看着醴泉的城楼隐隐冷笑,心中暗自寻思道:想我萧云鹤,也是千军万马刀光剑影中活出来的人物。多少年了,我都未曾试过摧城拔寨、亲斩敌将的嗞味了。醴泉,今天在这里,我就要找回当年的那个令人痛快淋漓感觉!萧云鹤拿马鞭朝前指了指,“野诗良辅,去骂阵。”野诗良辅顿时来了精神,提马朝前走了几步,先是吐了几口唾沫痰水,吸足了一口气,震天吼一般的大叫道:“敌军寨中的无胆鼠辈们听着!哪个裤裆里长了鸟的,出来和爷爷在马背上战上几回合!不敢出来的,自己切了进宫当宦官,刨了祖坟告诉你家祖宗,就说你家断子绝孙了!”众人忍不住一阵窃笑起来:这个粗卤的家伙,骂人真够叼损的!野诗良辅这一嗓子咆哮下去,犹如雄师狂吼,远在对面军寨里的敌军个个听了个清楚,气得一阵哇哇大叫,顿时炸了锅。眼看着就有一些人要冲出来和野诗良辅拼命,正在这时,三面将旗排了出来,为首的三员将军把这些人喝止住了。野诗良辅一看这些人仍然龟缩不出,心里一阵光火,沉声一喝:“把老子的铁棒拿来!”两名小卒扛着一根手臂粗、一人多长的铁棒,走到了野诗良辅跟前递给他。野诗良辅一爪抓起铁棒来,满意的在手里掂了掂,提马又向前走了几步。萧云鹤也不阻止,任由这个莽汉在前挑衅。野诗良辅一向粗痞惯了,骂人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根本不用搜索枯肠,信口就能捏来。待走近了几步,他又扯起嗓子骂道:“对面的一群大乌龟!只知道缩在龟壳里,莫非在看母乌龟洗澡?”“你娘没有教育过你吗?偷看别人洗澡是不对的,更何况是偷看母乌龟!”“你爹肯定也没有告诉过你,切了裤裆里的鸟鸟,就不能玩姑娘,不能传宗接代了!”萧云鹤等人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轰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