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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女子吧?你这么说,算不算指着和尚骂秃子呢?”宋青衣明眸中的笑意更浓,却故作疑惑地说道。
“呃……这个……”萧云鹤干巴巴地笑着,“这个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两个完全是不一样的人,我只是在说她,可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萧云鹤忽然发现自己的口舌是越来越蠢笨了,不管是面对哪一个女子,他都有一种恨不得自己再多张上几张嘴的冲动。
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些纳闷,这个宋青衣以前没发现这么能言善辩啊,以前自己还能用花言巧语哄骗她,可是现在怎么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她的词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锐利了?瞧这伶牙俐齿的,难道每个女人天生就是个好辩手?
初识情事的萧云鹤当然不会明白,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了感情,两个人再相处的时候,她的天xing就会不自觉地解放出来。
在萧云鹤的面前,宋青衣不用再给自己包裹上那层保护自己的冷漠面罩,她可以完完全全地表现最真实的自己,而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在萧云鹤的面前,她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刺客,而是一个会哭会笑有爱有恨的小女孩。而只有在萧云鹤的面前,她才会有这种褪去伪装的ziyou。
是爱,给了她这份安全感,可以让她在他面前尽情展示自我。还是因为萧云鹤给了她这种安全感,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了那种情感?
这个问题谁都说不清楚,就好像那个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古老问题一样,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而在每个当事人的心中,或许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我跟她不一样,那你说说,在你的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到萧云鹤这么说,宋青衣又来了新的兴趣,追问道。
“这个……”萧云鹤的额头上真的冒出了冷汗,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
宋青衣对他的感情,他现在完完全全能够感受到。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怎么面对她的这份情感。
和云瑶一样,也用那番绝情的说辞来拒绝她吗?
那样不行啊,已经气哭了一个云瑶,还要把眼前这一个也给气哭吗?
而且,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有说过一个字,自己傻乎乎地来一句,岂不是自讨没趣?
这样的问题,说着说着就可能引起更深的误会。而要是想一些敷衍的话来搪塞的话,眼前这个敏感的女孩绝对能听出来自己言不由衷,万一她不满意地说出来,那就更尴尬了。
“这个……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搜肠刮肚地想了好几遍,萧云鹤才憋出来这么一个自以为很中xing很模糊的形容词。
“明事理?你是说我?”宋青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嗯……”萧云鹤郑重其事地点头,这已经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之策了。
定定地看着萧云鹤脸上那严肃得有些过分的表情,宋青衣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黑布,有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但是她露在外面的那一双能让满天星辰都失se的明眸,却比真正的表情更能细致入微地表达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当然,这需要很敏锐的观察能力。而萧云鹤,正是这其中之一。
距离得不算很近,萧云鹤却能清晰地看到,随着她的笑,她那漆黑如墨却又秀气的黛眉,慢慢地弯了起来。一双澄澈如夜空神采胜星辰的明眸,荡起层层的涟漪,将每一双看进这双美眸的人的眼神,都牢牢地吸附进了这层层的涟漪中。随着这层层的涟漪微微荡漾,心神皆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萧云鹤呆呆地望着宋青衣突然间绽放的美丽,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青衣的那双明眸,全部的心神,似乎都被吸附进了那双比星空还要璀璨的眼眸中。
萧云鹤的呆状全都被宋青衣看在眼里,她本来想要继续捉弄一下萧云鹤,但是看着他呆愣愣的眼神直望着自己,长长的睫毛急速地扇动了几下,那比星空还要璀璨的眼眸中,突然就多出了几分雾蒙蒙的se彩,柔柔的,浓浓的。就像是陈年的老酒,不用品,只需要一闻到那熏人yu醉的醇香,便已经让人醉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过去了好一会儿,萧云鹤直愣愣的注视让宋青衣羞涩难忍,微微垂着头,艰难地问道。
“我……”宋青衣的声音瞬间把萧云鹤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他醒觉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红,两只手臂在身前忽上忽下地摇摆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低下头去,再也不敢乱看了。
该死的,自己刚才是怎么了?自己喜欢的人是颜颜啊,怎么能这么紧盯着别的姑娘看?现在又不是chun天,乱发什么chun啊?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姑娘已经对自己有了情意,自己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容易引起误会?
萧云鹤在心中暗骂自己无耻,有心想要道歉,但又怕自己笨嘴笨舌把问题越描越黑,只能低着脑袋在心中自责。
看到萧云鹤低下头再不敢乱看,宋青衣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但看着萧云鹤的目光中,却多出了几分失望和心伤。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大骂老天待你不公呢?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也会怨天尤人呢!”两个人沉默了良久,宋青衣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轻松地问道。
“很丢脸,是不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也会变得这么软弱。或许,我也是一个懦夫吧!”萧云鹤苦笑道,父母的隐秘再度浮上心头,对宋青衣的尴尬也被压了下去。
“不,你不是一个懦夫,你比我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宋青衣很认真地说道。
“你倒是很抬举我,如果我要是有那么坚强的话,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想不开了。”萧云鹤苦笑道。
“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坚强的人,并不是不会流一滴眼泪。他们也会哭,也会悲伤绝望。但是他们哭过之后,还可以无所畏惧地去战胜那些让他们软弱无助的残酷现实。你,就是这样的人。”宋青衣温柔地说道。
“是吗?我倒还没有发现我有这个优点呢!”萧云鹤依然在苦笑。
仰天看着天上的星辰,萧云鹤伸手向上伸了个懒腰,随即腿一弯,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沙丘上。
沙丘的表面都是被多年的风沙过滤过的细沙,就算是一般人倒下去也不会有事,萧云鹤甚至连一丝痛觉都没有。
“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一说吗?”宋青衣弯下腰去,蹲在萧云鹤的身边,问道。
“宋姑娘,你有父母吗?”萧云鹤歪过头看了看宋青衣,忽然问道。
宋青衣眨了眨眼睛,明眸中写满了惊讶和不解。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的父母,现在还在吗?”萧云鹤苦笑道,纠正了自己刚才那个不太合理的说法。
“有……”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萧云鹤说起“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宋青衣的一双明眸,竟然黯淡了下去。
萧云鹤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继续向下说道:“你真幸福,有父母相伴。从我一生出来,我就没有父母。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父亲是哪一个。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是和师父一起,在山野中长大。每当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的膝下承欢的时候,我都会很羡慕很羡慕。父爱,母爱,就连山上的豺狼虎豹都有。而我,却一天都不曾拥有过。”
萧云鹤说得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里,却没有半点的欢喜,冰凉凉的。
宋青衣看得心中一酸,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你只看到了别人有父母美满的一面,又怎么能知道,在后面隐藏着的是什么呢?我父母俱在,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希望,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羡慕我,我却羡慕你呢!”
“孤儿有什么好的?”萧云鹤听不明白。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也许是这样宁谧的夜晚很容易让人有倾诉的冲动,宋青衣继续说道。
萧云鹤摇头,他知道宋青衣并不是真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一个可以听她慢慢讲出心里面的故事的忠实听众。
“那个人……你也见过的!”宋青衣的眼神低垂了下去,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却还在继续,“宋家大长老,宋举贤,你还记得吗?”
“是他?”萧云鹤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睛大睁着看着宋青衣,满脸的震惊。
“很惊讶吧?我,就是他的女儿!”宋青衣苦涩道,明眸中波光流转,有一种叫做忧伤的气味,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你……是他的女儿,可是他怎么会让你……”萧云鹤听得出来宋青衣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我是他的女儿,宋家大长老的女儿,又怎么会让我做这么一个低贱下流见不得人的刺客,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宋青衣抬起头来,自怜自伤地问道。
“当然不是!”宋青衣无助凄凉的眼神看得萧云鹤心中一疼,决然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哪里低贱下流了?你是我敬重的朋友,谁要是敢这么说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真的很好很好吗?好在哪里?”宋青衣被萧云鹤这过激的反应逗得笑了起来,歪了歪小脑袋,问道。
“好在……”萧云鹤这下可犯了难了,本就贫乏的词汇变得更加不够用了,急到额头冒汗,他都没有把下面的话给补全了。
“好在我明白事理,对吧?”宋青衣眨了眨眼睛,替萧云鹤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满头大汗的萧云鹤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宋青衣。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宋青衣笑了起来,秀气的眉毛和那双明亮的眸子又好看地弯了起来。
“有意思?”萧云鹤很郁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用“有意思”来形容自己,这算是个什么形容?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你这个人老是打岔,你看你看,我刚开了个头,就被你打岔给说跑题了!”宋青衣嗔怪地说道。
萧云鹤只是“嘿嘿”一笑,并不辩解。
“说出来是很难让人相信,宋家,那么强大的一个家族。大长老,那么荣耀的一个称号。两个加在一起,宋家大长老的女儿,必然是养在深闺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的,怎么会不要脸皮地跑出来,天天过这种打打杀杀的下贱事呢?”宋青衣自嘲道。
“喂,你能不能别用这些下贱啊、不要脸皮之类的词啊?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手上可刚沾满了别人的血腥呢。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萧云鹤不满道,居然还用上了宋青衣刚才批驳他的话来反制宋青衣。
“好好好,我不这么说了,不再指桑骂槐了,行不行?”宋青衣的明眸中满是笑意,还带着一丝感激。
萧云鹤当然听得出来自己不是在针对他,他这么说,其实是想安慰自己,却又不想明着说出来,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曲线救国”。这个人,总是喜欢做这种傻事情呢。
忍住心中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宋青衣笑了笑,继续说道:“宋举贤的女儿,应该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他的两个女儿,也的确是这个样子。而我,虽然在血缘上,是他的女儿。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相反,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赶快死掉的人。如果当年不是有远清叔叔帮我求情的话,在我一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给溺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宋青衣冷笑了一声,“因为我,不是他和她的妻妾生的,而是他酒后失德,和一个毫无出身地位低贱的下等丫鬟,生下来的孽种!这是一件让他们这些人上人的大家子弟丢脸的事,而我这个孽种,就是提醒他时时想起那件丢脸的事的证物!我不是他的女儿,不是宋家的人。我只是一个让宋家蒙羞,让他宋家大长老,无法挽回无法遮盖的一桩丑事的遗留物!”
说到痛处,宋青衣恸哭起来。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一张俏脸藏在双臂之间,悲伤心碎的哭泣声,呜呜咽咽地响起。
萧云鹤看得心痛不已,几次伸出手去想要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但是伸了几次手,他始终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手落下去。
一个拥抱,一个抚慰,代表的却是一个永久承诺。
这样的承诺,他给不起。
那承诺只能给一个人,却不是她。
“宋姑娘,对不起……是我失言……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了……”明知道这样的言辞丝毫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萧云鹤却别无他法。
萧云鹤的话果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宋青衣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萧云鹤束手无策地看着泪河决堤的宋青衣,干张着两只手却不知道放到哪里去,在地上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宋青衣的身边来回绕着圈子,却想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
时间,在萧云鹤紧张无措的脚步声中,一点一点地流逝了。
或许是哭的累了,或许是哭的时间长了眼泪流尽了,又或许是被萧云鹤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给吵到了,宋青衣的抽泣声,慢慢地低了下去。
宋青衣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蒙着的那块黑布,早已经被她的泪水沾湿洇透,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她却又不好在这里更换。
“是我不好,与你无关。你……坐下来吧!”一番痛哭之后宋青衣反而平静了许多,对着还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绕圈子的萧云鹤说道。
萧云鹤闻听此言如闻仙音,一个跳步折回到宋青衣的面前。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宋青衣,看到那双明眸虽然因为哭泣多出了几分让人心疼的红肿,却已经不再向外漫溢泪水,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安安分分的在宋青衣的面前重新坐了下来。
偷着瞄了宋青衣一眼,见她不说话,萧云鹤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小心翼翼地安坐着,出奇地乖巧。
“刚才说到哪儿了?”两个人的沉默没有保持多久,宋青衣忽然开口问道。
“说到……你的身世了……”萧云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我,就是这么来的。宋举贤就是我的父亲,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都知道。我的母亲,一直都这么提醒我。她有很大的野心,本指望能靠我,沾上宋家的血脉,攀上宋家这个高枝。但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一个孩子在宋家人心目中的份量。在宋家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正的杂种而已。一个低贱的丫鬟,一个血脉不纯的杂种,哪里有资格进入宋家的大门?一切的努力,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宋青衣挺了挺又开始发酸的鼻子,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