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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四名散骑舍人非命。
后者还好,臣子还能再生。可前者……基本相当于报销了两三千人建制的基层军官。
这两三千人在补充进来勋位老兵和军官之前,已经无力再进行一场残酷血战了。
皇帝明白,这是被自己十五日破城的军令逼死的。围城不攻,根本死不了这么多人。
可还有几座罗刹城堡是必须攻下的,想着日后要是都这么打,这怎么能行?
天朝虽大、士卒虽多,可也没有那么多有勋位的老兵军官,西北前线之前被准噶尔击败死了一两千人,里面不过五十多名有勋位的,已经让前线将军痛哭流涕,如今一下子死了八十多个……
看着这两份对比强烈的捷报,李淦终于下了决心。
…………
忽里平寨,精奇里江汇合黑龙江之处。
寨子里空无一人。
跟着刘钰一起来的士兵看着一片焦土,大声辱骂。
这些罗刹人跑路了。
毛也没给他们留下。
没钱,没皮子,更没有人可以换钱攒军功的人头。
房子烧了,皮子带走了,人也都跟着跑到了上游。
骄劳步图在那冲着瘸腿的杜迁大发牢骚。
“老杜不是我说你,叫你带船截人带船截人嘛,你还是放跑了。这回来一报信儿,还有个不跑?这回可好,到手的百十个军功,没了吧?”
杜迁也是一脸委屈,骄劳步图的老爹在翰朵里卫当过折冲都尉,两人也是熟人,只能尴尬喃喃道:“那些哥萨克到了林子里,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事要说还是你们露出了破绽,刘大人说好了嘛,叫你们在城外做戏做戏,骗罗刹人‘内外夹攻’。你管不住人,几个人跑去河里摸大蚌找珍珠,罗刹人又不傻,有那么攻城不克的吗?见势不对,预留了后手。”
两个人拌了几句嘴,刘钰心想知足吧,要不是他们跑了,这城还未必攻的下呢。
这座城的城防虽然不比下游的那座,但位置非常好。
建在黑龙江的北岸,精奇里江与黑龙江为壑,若无足够的水师,还是很难攻下的。
不过一旦水师足够,这座城也是送的。之前被他诓骗了三百多人下去支援送了人头,城里剩的人本就不多。
刘钰早就知道靠自己这些人攻不下来,但又不好提早说,免得把一群琢磨着破城分钱的人兴致磨灭。《弗雷德里希皇颂》里唱的清楚:你要是让我们抢劫,我们就跟你干翻世界。战利品是军心安定、提振士气的良好手段,要说只能得到一片焦土,不少人肯定是不情愿跟着他走这么远的。
慢悠悠武装游行走到这里,城里的人早就跑了。但是又夺下一城的功劳却跑不了,只是没了大头兵们的军功。
这破地方现在卵用没有,但是日后精奇里江平原却是可以种好地的。现在种地就难的多,除了种一点俄国的黑麦,别的东西应该是种不到秋收的。
俄国人跑之前,田地里的黑麦也烧了,这里距离翰朵里卫已经太远,后勤着实跟不上了。
骄劳步图见刘钰又不知道在那琢磨什么,小心问道:“刘大人,要不咱们回去?”
“往哪回?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回去?万一罗刹人的援兵来了,又把这地方夺回去了,你来顶这个罪?”
骄劳步图心想,您个儿高,当然是你顶啊。我倒是想顶,也轮不到我啊。
“可是大人,这人吃马嚼的……咱们的粮食也就再吃半个月。后面运粮也不容易。”
“这个不用担心。这几年松花江上造了那么多船,总不能就是造着玩的吧?我已经奏明陛下,想来用不了多久,松花江的水师就会来的。要是松花江水师不来,估计陛下也不在意黑龙江上游,我们当然也就没必要守在这儿了。”
判断了一下时间,刘钰觉得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皇帝派水师来支援,水陆并进威胁黑龙江上游;另一种可能就是朝廷认为这里是不毛之地没有要的价值,派人告诉他们回下游守着。
不管哪一种,十天之内总会来消息的。但只要皇帝派水师支援,粮食就不成问题,水师的后勤补给还是跟得上的。
瞅着奔腾的精奇里江,刘钰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就在罗刹人留下的废墟上驻守,砍树建屋、挖掘壕坡,准备防备雅库茨克来的罗刹援军。
他手底下的部队就两部分。
一部分跟着他从京城走到永宁寺又走回来的,他已经建立的绝对的权威;另一部分是翰朵里折冲府的流氓匪徒一般的府兵,自己卖个个大人情叫杜锋去报捷,杜迁也是欠了他好大的情面,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一声令下,砍树的砍树、挖坑的挖坑,士兵们也没什么怨言,只是恨晚来了一阵,让那百十个人头跑了。他们跟着刘钰打了几仗,都觉得打仗原来这么简单,一个个丝毫没有攻城要死很多人的自觉。
不久后,杜锋从那边回来,带回来皇帝的旨意。
让刘钰安排这里的防守、搭建房屋,房屋务必结实,不要糊弄,要做长久驻扎之准备。水师不日会从下游而上。
安排完这里的事,叫刘钰带人前往木里吉卫。同时让刘钰把那些俘虏、跟着刘钰从永宁寺走到这里来朝贡的,一并安排走水路去木里吉卫城。
旨意一下,营地顿时炸锅了。
不少府兵军官一听“长久驻扎之准备”这几个字,脸色当时就绿了……这他娘的打完仗,是准备让翰朵里卫的人北迁啊?咋就不学学明宣时候卫所内迁呢?
唯独杜迁看着儿子意气风发、骑马都像是屁股上长了火疖子般的嘚瑟模样,心想老子日后要跟着儿子沾光,入关去南方喽,你们继续在这苦熬吧。老子一家在边疆熬了八十年,终于熬出头了。
PS:注1,那可以理解成大顺的历史包袱。估计是李过当年为了正统性问题,得着这个问题猛黑,甚至可能故意把残明逼到绝路逼其这么干,以宣扬正统在顺。毕竟从荆州之战后,大顺的正统性就不是均田免粮了,而是驱逐蛮夷、保天下而不保一家之国。这个历史包袱很沉重,但当时极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