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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日。
凌晨,天海之间灰蒙蒙一片。十几艘渔船拥挤在船阜里,被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哗啦哗啦,浪花冲刷着砌阜墙的沙石和贝壳。
保安被响动惊醒,擦了擦口水,
“老许,又咁早出海?”
皮肤粗砺的老渔民应了一声,脸上堆着憨厚而木讷的笑容。
“打咁多鱼,储钱做咩?攒着娶女人?”
保安打趣。
“冇想娶,冇想娶。”
老许连连摆手,可惜天色太暗,看不出老脸红没红,
“唔敢让女人同我受苦。”
老许在渔村住了三十年,在邻里眼里,在其余村民眼中,一直是个简单到可以一眼看穿的人。
他朴实而口拙,无儿无女,也没听说有别的亲戚。半截身子埋土里了都尚未结婚,村民们喝了酒,往往会借着酒劲调侃一句:
“边个老许,女人都冇掂过的嘛。”
老许不傻,只是脑子发木,偶尔犯痴。他停船很固执,那艘小渔船必须停在固定的船阜,要是被别的船占了,宁可在海上飘着。
久而久之,就没别人再在那个阜位停船。
这些年琴海发展得好,村里人要么搞起了水产养殖,要么把渔船喷一遍亮漆,载着游客到海上玩,
只有老许坚持出海打渔,开着那艘破烂的小船,凌晨出发,三日之后的傍晚回村,
人们经常可以透过那扇坏了一半的小窗子,看到老许在低矮的屋棚下睡觉,嚼槟榔,或者开着收音机,默默补渔网。
当然,还是有一件怪事的。
靠海吃饭的人家里,往往都会摆上一个神龛,祭着天妃娘娘、海北公这类神明,求一个风调雨顺,
但老许屋中什么神都不摆,这么多年来,除了遇上几次小风暴,倒也平平安安。
小船出阜,刺入浪花。
开了大半天,日头高高悬挂,把渔网蒸晒出一层白。老许压了压草帽,将渔网放下海里,
开始在一片海域反复兜圈。
若是有别的渔民在,应该会满头疑问。随着沿海渔业的过度捕捞,近海早已没了鱼群,在这里下网,只会得到满满一包垃圾和废品。
老许蹲在发动机边上,嚼着槟榔,喃喃自语,
像在跟谁对话:
“今日风浪唔多哦……
唔娶女人,唔娶女人,有你在够了嘛……
嘿嘿,
储咁多钱,当然给你用……”
终于,他把嚼剩下的槟榔渣子呸进海里,
停船,下锚,起网。
网里的东西慢慢浮出海面。
塑料瓶子、快餐盒、碎玻璃、易拉罐、几条倒霉的小鱼……以及一大团黑色海草。
不,那不是海草,
是头发!
老许依旧挂着一幅又憨又讷的表情,继续拉网。
头发的主人露出全貌——一个丑陋的无面蜡人,长头发湿淋淋披散,被斜着劈开,只有上半截身子。
老许把网拉上甲板,摊开,稀疏眉毛往下一耷。
除了蜡人,渔网里还装了许多海草,真正的墨绿色海草,层层包裹着一坨东西。
他举起鱼叉,想把这破玩意儿推下船。
铁叉子刚一靠近,草里突然钻出一只长满鳞片的利爪,紧紧攥住钢尖,然后……一把捏碎!
海草团炸开,蜷缩在内的鱼人舒展身形,随便一挥爪,把渔民轻易拍在甲板上。
鱼人头脸被细密鳞片覆盖,依稀看得出混血五官,戴着一枚潜水蓝牙耳机。
他指了指蜡人,
问:
“这个东西,你要送到哪里去?”
老许愣了几秒钟,脸上的木讷渐渐扭曲,张开嘴巴,露出被槟榔熏黑的烂牙,歇斯底里大吼:
“异端!
异端!异端!异端!
你会被嘶嚎天灾之神吊死在风原雪谷,灵魂沦为美餐,肝脏奉祀神使,血肉壅于粪土,子嗣永受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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