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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脑时,毫无征兆得回过神来了。
这种全面失忆,暂时只在王泮林动气用武之后发作,因此丁大先生不得不封住王泮林几处大穴,就是希望能阻止王泮林妄动内力。医鬼甚至调制了一种药丸给王泮林,让他能自觉处于乏力的状态,又不影响正常生活。
然而,即便如此,王泮林的记忆仍在消失,只是消失得很慢。七八岁以前的童年忘得差不多了,之后挑着忘,越是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越忘得快。
还有,近几年的记忆渐渐也变得不稳定,要是不用心记,就会发生前言不搭后语,看着像耍无赖,实则是无奈的情形,或者不分东南西北,找不到来时路的时候。
丁大先生为了这个徒弟操碎心,几年来四处寻找病因,却是一无所获。他和医鬼一样,都觉得是箭毒引起,可望闻问切皆诊不出来,病症又那么罕见。不知病因,就无从治疗。
反观王泮林,起初焦灼暴躁,再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后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全部忘干净才最好的自生自灭,到如今重新回家来,终于能重新面对王希孟——
丁大先生知道,这个大名大山小名小山的聪明女子激起了徒儿的好胜心,而且这女子不止聪明,还独特。
人,只要不服输,就还能看得到未来。
不过,如今这个徒弟对小山姑娘怀着什么心,可不好说。
“先生,说来好笑,我方才冲穴运气,本打算潇洒施展您的绝学,谁知想不起一招半式,只有一股子许久没用的蛮气,偏偏远岁狮子吼用掉不少内劲,又小瞧了这把剑,竟敢硬碰硬……”王泮林调息完毕,之前“会当凌绝顶”的气势收尽,捉着唐刀都站不起来,不禁笑着接道,“才两下就削了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这回忘性也短,真是有福。要不您把给赫连骅的武功笈本让我誊一份,我没事比划比划,温故而知新。”
丁大先生帮王泮林封了穴,神情和语气皆不佳,“这好笑吗?”
王泮林笑得还欢,“先生何必一提我这忘病就板了脸?我又不是变成傻子,忘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脑袋仍很好用,该记得的都记得,该盘算的,比谁都会盘算——”语气顿一顿,“至于小山姑娘,我不和她比,她属兔子的,狡兔三窟,每回以为算计到她,却反之受她牵引。再说,我重学书法绘画,字迹画风可以全不似从前,没人怀疑我和王七是同一人。虽说原来背得那些棋谱全忘干净了,如今反而下出我之本色,每局赢您。”
丁大先生一点不觉得这是安慰,“你近年最惯常以记性不好为借口,说不知道下棋起手无回,所有的规矩都记成不是规矩,一边说忘病不算病,又一边仗着忘病任性,毫无当年七郎一丝君子风采,活脱脱一条滑溜泥鳅。可是,为师还得很替你庆幸。为什么呢?就因为你没变成傻子,旧的忘了,还能学新的,哪怕喜新厌旧是无耻之徒所为。”
两人皆未察觉,睡着的姑娘睫毛似蝶翅,轻颤一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