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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他膝盖一弯,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抵上心脏的部位,另一手则轻轻托起顾盼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动作恭顺而虔诚。
这是吸血鬼向上位者表示臣服的举动,梵卓身为血族亲王,曾有数不清的吸血鬼这般对他献上过忠诚,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这么做。
不过这个行为对他而言倒是挺新鲜的,梵卓低下头颅,藏起唇边微小的弧度,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他吻了顾盼的手背后,很快就将人放开,恭敬道:“我的陛下,愿为您效劳。”
顾盼忍住浑身不适,好歹等他把仪式做完,才状似淡定地收回手,态度不咸不淡点点头:“我这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您请说。”梵卓跪在地上,并没有着急起来,而是仰起头来看她。
顾盼问:“你为什么要将这间屋子封印起来?”
梵卓极其自然地回答:“我在接到陛下苏醒的消息后,赶到这里便发现了这个魔法阵,我认为您应当会对此感兴趣,未免有不识趣的人破坏了房间,我才擅作主张将它保护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封印”偷换成了“保护”,这样一来,这个行为的含义就完全不同了,顾盼注意到了他玩的语言游戏,但只是扬了扬眉,并未挑明。
至于睡棺材的事……顾盼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想了想,既然梵卓没有危害过她,那么就把这当作是他的特殊癖好也未尝不可……反正自己已经把棺材毁了,这种尴尬的问题就没必要追究了。
“我没有疑问了。”顾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走去,“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梵卓在后面喊道:“陛下,王位空置已久,家族的子裔都渴望着您的归来,您何时才愿重新执掌大权?”
掌个屁的权,如果规则允许,顾盼倒是想利用女王的权力直接把他跟陶玉昕拆开来,可是不成,如果那样做就等于是直接干涉了,她会立刻被踢出这个世界的。
而且她实在没功夫去管理一大家子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像现在这样隐于暗处,必要的时候再以女王的身份下达命令。
顾盼没回头,脚步也不曾停下:“没有我,你们这些年不也过得挺好?”
梵卓看着她的背影,眯起双眸:“陛下,您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那又如何?”顾盼堪称冷漠地回了一句,扔下这句话的同时,她的背影突兀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梵卓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垂着头,铂金色的发丝遮挡住了神情,过了好一会,他的口中才发出轻微的笑声,似是找到了新奇玩具般,带着浓浓的兴奋之意。
“我的陛下啊……您这般相信我,真是让我感到无上的荣耀。”他伸出手捂着额头,声音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声线有些许颤抖,“您定是沉睡了太久,所以才忘记了……血族的本能就是欺诈啊。”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房间尽头的一堵墙壁前,伸手在某个地方碰了碰,那面墙壁轰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接着被分成两块的墙壁向两边挪开,露出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道路,梵卓习以为常似的迈了进去,两堵墙壁在他背后快速合上。
里面是一间巨大的房间,面积比外面盛放着棺材的房间要大了数倍,目测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房间内什么家具都没有,显得空空荡荡的,只有向着深处延伸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
梵卓沿着墙壁走下去,一路上,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画作。
这些画无一例外都是人像,但奇怪的是,画上的人从不露出正面,绝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背影,偶尔会微微侧过头来,但这也只能看见三分之一的面容,至于完整的容貌,看客是无从窥见的。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看到这些画的人却肯定不会怀疑,如果画中人转过身来,那一定是惊艳世人的大美人。
梵卓细细地凝望这些画,画中人或站或坐或躺,她在干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而画画的人定是极其用心,将她的神态丝毫不错地记录于画中,光是看着,梵卓都觉得自己能触碰到画中人的灵魂。
他像是情不自禁一般抬起手来,轻轻抚着画中人长长的黑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的陛下,您身上的谜团真是令我着迷……”
没错,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梵卓在望见顾盼的一刹那,就笃定了画里的人一定是她。
没有理由,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这个密室是家族发现沉睡的女王失踪后,他独自在房间查看时发现的,当时刚打开这个密道,一踏进里面,纵使梵卓见多识广,还是被里面海量的画作给惊了一瞬。
画作上没有任何标注,他最初既不知晓画里的人是谁,亦不知道画作的作者是谁,只是在凝望着画中人的背影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他去探寻画里的人,这种吸引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当时梵卓在密室中,对着画作发了整整一天的呆,直到有人找下来,他才猛然回神。
……这之后,他就将这间地下室封锁了。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画里的人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没有人能够觊觎。
窥伺者必死——那个声音最后这样说,而他鬼使神差地赞同了这个说法,所以这个密室成为了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神秘园。
“我的陛下,我可不是故意骗您的……”梵卓恍然发现自己又在对着画作发呆了,不由扯了扯嘴角,他的指尖轻柔地抚过画中人圆润的双肩、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目光专注到诡异,“谁让您就是我要找的人呢……如果被您看到这些画,您一定会生气的。”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说着说着,他将额头抵在画布之上,微闭着双眼,喟叹般呢喃:“我那么喜爱您,怎么舍得让您生气呢?”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方,闻家刚刚操办完上一任家主的葬礼,而与葬礼同步举行的则是新任家主的继承仪式。
古老而繁琐的仪式过后,那些家族子弟都沉默地退了出去,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闻家的长老以及新任的家主相对而坐。
“阿琅,你这次怎么在e国待了那么长时间?这种程度的任务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才是啊。”静默了一会,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老率先开口,问着对面的年轻人,“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闻琅的坐姿十分端正,他脸上的表情稀少得近乎可怜,无论是上一任家主、他名义上父亲的死亡,还是被长老会一致任命为新的家主,在全体闻家人面前接任了这个位置,都无法激起他表情的变化。
而此时,他同样面无表情地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长老们显然是习惯了他冷淡的说话方式,并不以为意,而是有些诧异地追问道:“就连你也说是棘手?那看来真是一件大事了。”
另外的人默契地点点头。
最先说话的那位长老又问:“阿琅,你先说说看吧。”、
不过话虽如此,他心中还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闻家的历史几乎与吸血鬼诞生的岁月同等,两者相互为敌,争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最后一直共存到现在,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会给家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闻琅尽管直视着这群长老,但目光却非常浅淡,似乎并没有人将这些人看进眼底,他平静地说道:
“菲尼克斯家族出现了一位王者。”
“就只是这样……你说什么?!”长老的声音猛地拔高,他双眼瞪地圆溜,不敢置信四个字就明晃晃写在眼球上,“你是说……王者?”
其他长老同样一脸震惊。
身为血族的死对头,再没有比闻家人更清楚一个王者级别的吸血鬼意味着什么了……她能彻底打破血族与吸血鬼猎人僵持的局势,使世界变为血族的天下!
因为太过震惊,长老的神情显得非常麻木,他喃喃道:“王者……王者……”
念叨了好几遍,他猛然回神,目光灼灼地盯着平静如初的闻琅:“阿琅,你确定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问出这个问题后,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眼昏花,长老总觉得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可定睛去看,却发现闻琅还是那样一副表情缺失症似的面瘫样。
闻琅冷冷反问:“为什么不可靠?”
他在那个人手里吃了两次亏,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了!
长老们深知他的性格,闻琅是绝对不会报上不确定的消息的,但如果这是真的……
长老脱力般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低喃:“王者级别……咱们可没有能够抗衡的人啊……”
说罢,他扬起一抹苦笑。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闻琅丝毫没有被长老们低迷的气氛所影响,道,“我要向菲尼克斯家族宣战。”
长老受了大刺激,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宣战。”闻琅毫不退让,冷静地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没记错,家主有宣战的权利。”
“不、不是这个问题啊!”长老快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你不是说那个家族中出现了王者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这是主动去送死啊!”
“不用担心。”闻琅端坐着,说出的话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演变了千百遍,异常流畅纯熟,“那个人是我的敌人,你们只需要对付其他吸血鬼就行了。”
他放置在桌下的手不知不觉就紧捏成拳。
面对长老们看怪物一样的目光,闻琅慢慢地勾起一丝极冷极凶狠的笑容,他长相清隽,笑起来本应是极其好看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觉出这一点,只从他的微笑中感觉到了一股深渊般令人胆寒的气息。
闻琅轻柔地、一字一句道:“我会让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