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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战合适?”苏日勒和克疲惫的靠在王座后,声音嘶哑地问道。
“下雪前。”阿拉坦仓简短得说道,他脖子上被尹哲差点割开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线,实际已经割破一点儿皮了。每当想到那个身法如鬼怪般的梵阳男子,他就感到莫大的恐惧——这样的身手,他自愧不如。能近距离躲过草原上的神射手连续六支箭的人,已经是如妖魔般的存在了。
阿拉坦仓没有多想那些,总之与梵阳的盟约已经破裂,赤那思再也不用担负那样沉重的包袱,也不用操心被狡诈的梵阳人处处算计。他理清思路继续说道:“必须在下雪前解决掉阿日斯兰,大雪封原后骑兵机动性影响太大,而且白毛风刮开后,隼骑的射箭也会受到影响。而且,与阿日斯兰开战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牧民已经开始对您动摇了,若不快点抹除这一耻辱,恐怕您今后对草原的统治会很难长久维系下去。”
“嗯,这个我知道!但现在必须压制下牧民的声音,我成为君王太仓促了,连大萨满祭祀天神这样的仪式都没有。若是大萨满在的话,他一定能让牧民彻彻底底得臣服于我。”苏日勒和克侧头揉着太阳穴,最近总是睡不好,额头的血管一跳一跳得疼。
“而且,君王,若是真的开战的话,恐怕会打得很艰难。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万轰烈骑,虽说只是重新回到以前轰烈骑的人数,可这次我们不仅要和阿日斯兰打,同时也要和德苏部与库玛部开战。从上一场仗中风魔骑与库玛部轻骑兵参战的情况看,这两个部落已经站在额尔敦刻图那边了!”阿拉坦仓的手握紧了,像是要把骨头都捏碎般。“虽然这两个部落战力弱小,汇聚在一起的话,还是不容小视。尤其是风魔骑的冲击力,战牛太过沉重,正面抗衡的话,我们的骑兵吃亏太大。”
“将军,你觉得真的开战的话,我们的胜面有多少?”苏日勒和克沉声问道,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我要听实话!”
将军迟疑片刻,说道:“五成!”
“只有五成胜算么?”苏日勒和克喃喃自语道,眼中的阴翳更深了些。
阿拉坦仓了然,年轻的君王显然是畏惧战争,因此才问他几成胜算这样以求安慰的话。战场上的胜算只说只是在自欺欺人,没有绝对的胜者,也没有绝对的弱者,就算是绝对的战力差距下也会有意外发生。就拿一个月前老君王战死那一仗来说,苏和??赛罕的战术绝对没有问题,舍弃两翼八千人武士,留下精锐中路武士袭杀额尔敦刻图汗王,只要拿下额尔敦刻图汗王,胜利就属于赤那思。那一仗客观的说,赤那思的胜面是八成。可偏偏就是有那个来自梦阳的妖人存在,让赤那思遭遇近百年没遇到的惨败,甚至是君王殁身。
若还没有打仗,就已经靠‘胜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安慰麻痹自己,那这支军队的士气就已经败了。真正的武士,真正的强者是靠一往无前的杀意和勇气,哪怕只有一百骑兵都敢对着数万大军冲锋的气势,战神卓力格图??赤那思就是如此破开梦阳缥缈城的大门,为此才冠以‘战神’之名。
可他的后代却在靠‘胜算’这种东西为自己大气,赤那思氏,真的没落了么?阿拉坦仓不禁摇摇头,卓力格图??赤那思算起来是老君王的爷爷,现任君王的玄祖,隔了三代人,赤那思氏好战张狂又霸道的血性竟消失殆尽了么?不求苏日勒和克??赤那思能做到卓力格图那样狠戾残暴,只要能达到他父亲那样的心智,赤那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五成胜算又如何?阿爸虽然给我留下了近七十万牧民,四万轰烈骑,一万隼骑还有三万大风帐和其余近十万武士,可这些都不算什么!阿爸真正留给我的有价值的东西是他最后留给我的那个背影,他其在战马上,马鬃和他背后的大麾被狂风卷的像一面旗帜,他身后跟着无畏勇敢的武士!阿爸生前最后的影子深深烙在我心,这才是草原之主的威势,就连腾格里天神也会为之动容的威势。我,苏日勒和克??赤那思,赤那思氏最后一个男人,就是要继承阿爸还有赤那思先祖的力量,站在草原之巅!我们的马蹄不仅要踏遍草原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是荒合山脉以南,以南,直到大陆的尽头,都是我们的战马纵横驰骋的战场!”苏日勒和克嘴角的笑冷厉凶狠,像是变了一个人般,那个温和憨厚的年轻人影子再也不见,一瞬间爆发出的王者气势就连阿拉坦仓也不禁呼吸一窒。
阿拉坦仓站在其身后,低头看着疲惫得依靠在王座上的男子,身体竟久违的血热起来。这种感觉只有跟着老君王征战时才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坐在这个王座上的是就是老君王,他甚至觉得当年的战神也是坐在这里说出如此令人血液沸腾的话。
突然地,他想起苏和??赛罕那时对他说的:“赤那思家的人,骨子里流的都是狼血……”毕竟是姓‘赤那思’,草原上统治了上百年的主人,就算先前再怎么软弱,当真的将战袍披起来时,也是适应得很快的。
赤那思家,还有生机!
突然间,大帐的帘子突兀得被人掀开,走进一名一身戎甲的武士,武士单膝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君王,阿日斯兰部公主雨蒙??额尔敦刻图擅闯营地,已被我们控制,还请君王发落!”
苏日勒听到‘雨蒙’这两个字时,整个人霍得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变得飞快,一瞬间从阴沉变成惊诧,又变成激动喜悦,接着又是分外令人心痛的落寞,那一瞬间像是经历了半生的沧桑。他跌坐回王座,声音突然变得无力沙哑得说道:“带她进来,别弄伤她……”
苏日勒此时最想见的人就是雨蒙,可最不愿意见的人也是她,就是这样矛盾。他对雨蒙的爱,恐怕在雨蒙的父亲杀死他阿爸时就该土崩瓦解了。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长辈的事情与他们晚辈无关,他和雨蒙若不是王子与公主的话,可能彼此会释然得多。可自己终究还是要从父亲手中接过刀剑,面对弑杀父亲的凶手,面对雨蒙的父亲。要女孩在朋友与父亲间做出选择,恐怕太难了吧!
“唉——”他叹了口气,这就是命运吧!命运在捉弄他!
阿拉坦仓看着苏日勒和克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切都明了。他沉声说道:“君王,忽炎??额尔敦刻图一向视他女儿为掌上明珠,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我们没有理由拒绝。掌握了雨蒙??额尔敦刻图这一把柄,以此为要挟,我们可占尽先机——”
他的话生生止住了,只因为苏日勒和克一个眼神——凶戾,狠毒,蕴含着无限狂怒的眼神。那一瞬间,身经百战的隼骑将军似乎看到了蛮族在极北凝腥万年的荒蛮,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杀戮之光从那双眼睛里喷薄而出。甚至是老君王眼中也不会有这样凝腥凶残的眼神。仿佛眼前这个人变成了暴戾的凶兽。
“永远不要打雨蒙??额尔敦刻图的主意!若敢违抗,我杀了你!”苏日勒和克声音阴冷的像草原上最刺骨的寒风,令人心惊胆寒。阿拉坦仓心底涌起莫大的恐惧——这个年轻人发起怒来与他父亲的雷霆震怒完全不同,可那种冰冷窒息的气势却比老君王的狂暴无匹更加令人心惊胆寒。那一刻,他真想从这个年轻人眼前逃走,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
“苏日勒——”雨蒙??额尔敦刻图被带了上来,她失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的哭腔令人心碎不忍。她好看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牡鹿般修长好看的脖子上左右各交叉着一柄锋利的马刀,只要武士稍一用力,就会把她美好的头剪下来。
苏日勒和克看向阿拉坦仓的凶戾眼神收回来了,年轻人重新变得安静疲倦。他看向雨蒙脖颈上那两柄刀时,眼神凌厉起来,沉声喝道:“刀收起来,速速退下!”武士虽不知道为何君王会发怒,可对君王的命令很是听从。看到武士退出帐篷,苏日勒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却再没有落在她身上。
雨蒙感到脖子上那刀刃冰冷入髓的感觉不见了,长这么大,她哪里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过?那种简直如同灵魂出窍般的感觉让她觉得离死亡那么近,近的像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沉渊。以前来赤那思部落时,无论是奴隶,牧民还是贵族,武士见到她都会行礼问一声公主。可现在,刚一离开夜星辰帐篷,就被几名武士不由分说得擒住,刀架在脖子上被押到这里,武士们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看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想起那些武士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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