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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阳,帝都祥泉城郊区,白雪皑皑。
头顶的松枝被积雪压得都快折断下来,青翠的松针在白色的雪下更显得鲜活,唯独栖在树枝上的乌鸦看得人心里发寒,浑身漆黑的乌鸦在洁白的雪上分外扎眼,像是一块美玉上的瑕斑。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踩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乌鸦受惊,大声戾叫着冲天而起,松树枝忽的一震,大片的积雪在空中散成飞扬的雪末簌簌落下,散落在来人的头发中。
他站在古朴虬扎的老松下,华贵的长袍后摆拖拽在雪地上,积雪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像冰雪雕成的一样。看他的装束像是来自帝都中的大人物,可大人物怎么回来这样荒凉的郊区呢?
严冬十二月,寒风刮面如刀,卷着大片的雪花打在来人身上,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要吹走一样,可他又想旁边的老松一样巍然不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他眯起眼睛,剑眉入鬓,抬眼看着前方独门独户的茅舍院子,静默的站在那里看着。
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名年轻人探出头来,看着这个在冰雪中静如苍松般的来客,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深深吸了口气,拱手一拜,说道:“帝都陆氏,御殿月华候陆妙柏求见苍松先生。”他的声音在冰天雪地中像涟漪般晕散开去,整个世界都静的可怕,甚至连回音都没有。若不是那个开门的年轻人脸色变了下,来人都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喊出声音来!
“又是你?”年轻人眉头皱了起来,由上而下打量了来人一番,这个人已经来了三次了,这是第四次,未免脸皮也太厚。可他还是礼貌的点点头说道:“请稍等片刻,容我去禀告家父!”
陆妙柏躬身再拜。
他淡淡的吐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流在飘着雪的空气中凝成白亮的雾气。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见到这个隐居深山的‘苍松先生’。他离开梵阳十六年,梵阳的权势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些萎靡疲顿的老臣,那些白脸胖肚的贵族像虫子一样寄生在帝国中缓缓蠕动。梵阳要顺应潮流做出改变了,陆妙柏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与帝都的名门贵族联络感情,而是不辞劳顿的拜访这位隐居郊外的‘苍松先生’,虽然已经吃了三次闭门羹,可他依旧在坚持。
茅舍的门又推开了,那位年轻人探头说道:“抱歉,家父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请回吧。”
陆妙柏像是已经预知到这种情况了,嘴角泛起淡淡的笑,不禁轻声叹气道:“先生依然对帝都的人心怀芥蒂啊……请麻烦将此物交给先生过目,再让先生决定是否要见我!”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檀木盒来,盒子雕着繁复的龙纹祥云图案,一看就是贵族间才有的东西。
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的步子很轻盈,踏在雪上无声无息,一袭白袍胜似雪,一头乌黑的长发秀亮的绾在头顶。他从陆妙柏手中接过檀木盒,颔首点头致意,再次转身进入茅舍中。
陆妙柏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屋舍内,心不由的提了起来,要是这样还不能让自己见一面,他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那檀木盒里,装着可是能让人眼红的滴出血的东西啊。
他默默站在雪地中静静等待,天空的雪在缓缓飘落着,大片的雪花盖在他的头上,眉毛和嘴唇的胡须都凝了一层白霜,嘴唇也泛出青紫的颜色。可陆妙柏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像茅舍旁的古松般不动如山。
茅屋院舍的门再次推开,年轻人走出来,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说道:“家父有请。”
陆妙柏脸上露出一个得胜般戏谑的笑,这个家伙非要逼得自己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才肯见自己么?久居深山荒野号称修身养性,心思依旧让人一猜就中!
他跟着年轻人走进茅舍,推开门,里面摆设极简单,一张床,一案桌,一把椅。唯有墙边那一人余高的书架满是泛着墨香的书籍,这才不至于让茅屋太过寒暄。
“家父在等你,我先行退下。”年轻人转身告退。
陆妙柏微微一笑,身躯一震,抖落身上的雪花,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帝都陆氏,御殿月华候陆妙柏,拜见苍松先生。”
“嗯?不是已经加封‘皇族’了么?怎么不把皇族的名号也搬出来?”一道沙哑苍凉的声音响起来,像钝锯子般刺耳难听。这声音在阴暗的茅屋中回想着,屋外的冷风灌进来,衬得茅屋像是一个坟冢般。
“嘭——”屋子里的火炉突然燃烧了起来,火光被风雪吹得摇曳不停。阴暗的屋子中突然升起的火焰照亮了一张脸来,那张脸像他发出的声音般令人难生好感——脸上满是坑坑洼洼的伤痕,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这人的左眼划下来,沿着鼻梁一直到右边嘴角,疤痕被火光照得亮亮了,那人左眼只是一道微小的缝,里面的眼珠只是一片白翳,而右边完好的眼睛正冷漠的盯着站在门外的来者。
这张脸残缺又狰狞,头顶光秃秃的,甚至连头顶都有伤疤,左边鼻翼缺了一大块肉,右边耳朵没有轮廓,只剩下耳洞……整个脸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拙劣的根雕。火光摇曳,这张脸也被照的忽明忽暗,更加阴森起来。
陆妙柏笑笑说道:“皇族赏赐的封号,就不必拿来在苍松先生面前显摆了吧!苍松先生当年可是梵阳舞阳候,梵阳四柱国之一,妙柏区区晚辈,不敢和苍松先生相提并论。”
那人手中转着一把念珠,看着陆妙柏说道:“帝都陆氏,哼,嘴巴依旧很会说话,难怪在皇帝和各路贵族身边吃得那么开。陆妙柏,堂堂陆氏家主,皇族御殿月华候来我这区区寒舍有何贵干?”
“苍松先生难道不请我先坐下了么?妙柏在风雪中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背身关上茅屋的门。不等先生同意,径直走到先生面前的火堆边盘腿坐下,与先生相对而坐。
先生右边完好的眼睛落在陆妙柏的脸上,目光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停留片刻,说道:“你老了!”
“呵呵,”他笑了笑,说道:“离开梵阳十六年了,那时意气风发离开了梵阳,想有了一番游历再回国报效,可一走就是十六年,如今回来,梵阳还是那个梵阳,妙柏却已经不是以前的妙柏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苍松先生显然不想太多的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陆妙柏侧着脑袋笑了笑,温文尔雅的说道:“答案已经就在您的手边了。”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先生手边的那一方檀木盒。“若不是有这个东西,恐怕今天先生依然不肯见我。”
苍松先生脸色变了一下,那只瞎了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全是冷冷的白翳。而健全的眼睛看了看身旁的檀木盒,目光落在檀木盒上华贵繁复的花纹上,说道:“皇帝让你来的?”
“非也,妙柏自己要来!”
“哼,骗人也不会骗,若不是皇帝给你,你怎么能得到这个盒子?”先生嘴唇扭出一个讥讽的笑,眼睛变得阴沉起来。他整张脸都是残缺的,笑容看起来倒有些狰狞。
“可皇帝将这个盒子交给了妙柏,却是让妙柏自行决定这个盒子的主人是谁!妙柏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梵阳帝国只有您才能掌握这个东西……”陆妙柏侃侃而笑道。
“你?”先生的声音惊诧起来,“你不过才从国外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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