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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学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要搭进去好多年的!”大萨满已经开始包扎左手的伤口了,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学,继续学,这只是第一天而已。将军说只要手上的伤愈合结痂长出茧子,以后就不怕刀磨手。我已经不是什么贵族子弟,手上长出茧子不是什么丢脸事。”孩子平静的说道。
大萨满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你和我们草原上的人不一样,你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武士们的刀剑与勇气在将来的你眼中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孩子愣了一下,然后仰起头笑了,笑声是与精致的面容毫不相符的张狂:“强大的力量要有与之相匹配的意志力作为支撑,不管我是什么,我要有很强的意志力。就算练刀是在练我的勇气和胆量吧,我将来也会跟着上战场杀人的,我要习惯血,习惯死人,习惯人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化,习惯那种紧张又恐惧的感觉……而且,您说的是将来,将来我十七岁成年的时候,可是,我现在才十二岁啊!难道就这样被你们保护下去?”
孩子张狂的笑声停止了下来,他的头缓缓垂下去,眼神也随着垂下去的脑袋变得落寞起来。他的脸隐藏在头发后面,声音却低沉的传出来:“我不想,再这么没用下去。我想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我想让痛苦的感觉刻骨铭心一些……仅此而已。”
大萨满轻声叹息了片刻,微不可查的幅度摇了摇头。
老头子也许年龄太大了,蹲在地上时间久了感到难受,于是索性跪在床边,将孩子的手捧在眼前,仔细的讲白纱缠绕在孩子血迹斑驳的手上。一时间,站在旁边的乌玛愣住了,她木木的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大萨满在蛮族人心中都是蛮族供奉的最高神,腾格里天神的使者。大萨满虽然没有牛羊人口,可地位与君王平级,甚至在有些决策上高于君王,而部落的汗王更无法与大萨满相比。大萨满就是神的使者,是伺候天神的奴仆,是无比尊贵的存在。
可现在,尊贵的大萨满在对着这个精致的孩子屈膝下跪,在侍候这个孩子受伤的手。大萨满的目光真的很认真很认真,老头子素来都是疯疯癫癫的,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唯独对这个孩子如此认真……乌玛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两个人就像天神与自己的仆从一样……大萨满就是夜星辰的仆人,夜星辰就是萨满要侍奉的神,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老人平静的用剪子剪断白纱,绾出一个结,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换一次药!”老头子接着狠狠瞪了乌玛一眼,说道:“笨猪,看会了没?伤口要这样处理才对!”
乌玛战战兢兢的站直身体,垂着脑袋不说话。
“行了,大萨满,您就别凶她了!”夜星辰虚弱的摆摆手说道。
大萨满也并不是真的对乌玛发脾气,只是不由自主的声重了而已。他只是生气扎儿花让夜星辰受这么重的伤,他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扎儿花做个样子就行了,没想到扎儿花那根木头竟然玩真的……
“明天扎儿花的武士来接你过去的时候,过来叫我我老人家一下,我有事要给扎儿花说,怕起不来。”大萨满经过乌玛时沉声说道。“夜星辰手受伤不方便,多长点眼色!”
“知道了,乌玛知道!”乌玛拘谨的恭送大萨满走出帐篷,此时帐篷外的风烈了起来,老头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裹紧了身上的袍子,说道:“快下雪了,一下雪,地上都是白的,看起来就干净很多……”然后老头子就大步走出帐篷,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乌玛折身返回帐篷,拘谨的看着夜星辰缠着纱布的手,轻声说道:“主子,很疼么?”
夜星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细长明亮的珊瑚红色的眼睛透出一分笑意,邪气又雍容。“疼,很疼,可我很享受啊……”
“乌玛,帮我倒一碗羊奶吧!”夜星辰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燃烧着的火焰。“身上很痛,连动的力气都没有……麻烦你了!”
乌玛局促不安的说道:“侍候主子是乌玛的责任,不敢说麻烦,乌玛担当不起。”说着她快步走到火堆前,倒了一碗羊奶出来。她小心的将羊奶递过去,看到夜星辰缠着纱布的手笨拙的捧着银碗,艰难得低头去触碰碗沿,实在太过虐心了。
她一把抢过银碗,说道:“乌玛端着,主子喝吧,主子不会嫌乌玛手脏吧!”
夜星辰怔了怔,看着女奴拘谨又心痛的神情,眼神柔软了些,说道:“怎么会呢?”他温柔的一笑像是草原上开遍了温柔的格桑花般,看在乌玛眼中像是最明亮最温柔的春天……
乌玛一手端起银碗,一手撩起夜星辰的头发,免得主子的头发落进银碗的奶里。她看着孩子慢慢将碗里的奶喝光,然后为他擦了擦嘴。她放下银碗,看向夜星辰说道:“主子手受伤不方便,您别动,由乌玛帮您脱掉鞋子和长袍!”
夜星辰看了看动也不能动的手,无奈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平时都是自己做的,可是现在也只能靠别人了。
乌玛上前跪下去,像大萨满一样跪在夜星辰面前,她竟有一股荣耀感来,她侍候的主子就是神啊,连大萨满都跪在他身边侍候过主子……第一次她不觉得自己奴隶的身份自卑,相反,像燃烧的火焰一样耀眼光荣!
她解开主子靴子上的银扣,将之脱下来整齐的放在床边,然后站起身来脱下孩子身上华贵的丝绸长袍,丝绸啊!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触碰到丝绸,像水一样的触感,光滑,柔软,好像手指都要抓不住般。她恋恋不舍的将长袍挂在床边,将主子的腿抱起来放在床上,为他拉开羊皮被子,小心的将受伤的手放进被子中。第一次,她离主子这么近,第一次为他做这样的事情,就像妻子对丈夫的照顾一样……
“乌玛,你身上抹香了么?”孩子突然笑了笑问道,他珊瑚红的眼睛满是温柔,说道:“真好闻,和雨蒙身上的香味不一样,可都很好闻……”
乌玛脸颊透出一抹绯红来,像天边夕阳烧红的晚霞般,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少女特有的风韵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站直身体对着夜星辰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开。
“乌玛,别走!”夜星辰轻声说道,孩子的声音变得虚弱无力,没有了刚才的风度和雍容感,像终于支撑不住崩溃了一样。
她浑身一震,像是僵硬了一样转过身来,孩子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帐篷顶,珊瑚红的眼睛迷离又潮湿,像满载着乌云密布的悲伤。
“别走,等我睡着再走好么?”夜星辰声音微弱又嘶哑,声音都颤抖起来。他扭过头看向乌玛,眼睛里迷离的雾气汇集成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晶莹的,锋利的顺着他光滑细腻的面庞淌过。火光下,泪痕触目惊心。流着泪的夜星辰像是在祈求般,像是在祈求乌玛留下来,尽管只要他开口,这个女奴的命都是他的,可是夜星辰无助的目光分明就是祈求啊,像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祈求。
乌玛转过身走回床边,看着悲伤的主子,柔声说道:“您放心吧,乌玛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绝不离开……”
夜星辰点了点头,眼睛终于闭上了。浑身的剧痛让他极其疲惫,可脑子就像高速运转般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有一个人陪着他就能安心一些吧。
不知过了多久,夜星辰终于发出均匀又安静的呼吸声睡着了。他天神般完美的脸上露出微微痛苦的神情,嘴唇紧咬在一起,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一样。
可乌玛没有走,她依旧安静的看着主子,长长的睫毛下,目光温柔怜惜。她打算这样看着主子看一夜!尽管他们主仆有尊卑之别,可能这样安静的看着主子睡着,就已经够了……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
而此时,帐外已是寒风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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