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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干动嘴皮子,跑起来再看。”雨蒙一手已经举起了马鞭,脸上的笑更加明媚了些。“星辰,别怕,抓紧马鞍,坐稳别乱动。你是男孩子,要想在草原上活下去必须学会骑马!”孩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可身子依旧在颤抖。
苏日勒握住马缰绳在手上缠了两圈,也扬起了马鞭,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光。草原上的男子汉都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狂奔纵横的感觉,感受着风从耳边略过时的快感。他勒了勒战马,踏雪高云很通人性的绷劲了身子,马腿上的肌肉泛了起来,像一支即将离弦的箭矢。
准备开始了,雨蒙高声喊道“三,二,一,跑!”
苏日勒手中的鞭子利落的挥下来,在空气中发出响亮的破空声,鞭子抽在马臀处,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人立而跃。可雨蒙竟没有挥鞭命令战马开始奔跑,她脸上的狡黠的笑像一只媚眼的狐狸,左手倏地将藏在手心里的石头甩了出去。石头正砸在战马的侧脖颈处,受惊的战马跳起蹄子来,慌不择路地开始奔跑,竟沿着远离河岸的方向跑去,完全不听马背上主人的命令。
苏日勒破口大骂:“雨蒙,你个混蛋敢使诈……你等着!”受了惊的逐风之神奔跑的速度无比迅捷,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雨蒙大声笑了笑,喊道:“笨牛,不着急哦,我们在终点等你!驾!”说着她的马鞭挥了下来,踏雪高云疾步奔跑,她脑后秀丽的马尾辫被风吹得飘扬起来,飒爽之气勃发。
夜星辰感觉到战马在加速,在奔驰,在颠簸,他不敢乱动,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双手紧紧抓住马鞍。只感觉到气流凌厉的打在脸上,割得脸生疼。耳边是雨蒙的笑声,还有她一下一下催动战马的声音!
“驾——”战马随着命令在加速,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这一骑黑色的快马像利箭一样划过还日拉娜河畔,河里的倒影也急速奔驰着,仿佛一望无际的天地间,这匹战马还有马背上的两人就是这片天地间的唯一。悠扬的笑声和马蹄声充斥在这片天地间,再也没什么事情能束缚这份自由,这令人像是在云端奔跑的自由。
“要是闭上眼睛,会错过很多很多东西的!而且闭着眼睛永远学不会骑马!”耳边传来雨蒙的声音,急速的奔驰下,她的声音飘渺很多,却也多了一份空灵曼妙的感觉。
夜星辰慢慢睁开眼睛,急速的风吹进眼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难受。大地在飞快的向后退去,还日拉娜河上碎金一样的反光整个变成一条金色的光带,上百米的河面整个都是一层金光,而河里他们的倒影像是在画卷中一样空灵神奇。
耳边传来雨蒙温热的呼吸,还有她身上那名贵的香料味道,孩子心里真的不怎么害怕了,尽管战马背上的颠簸并不好受,可比想象中的已经好了很多。迎着风,他大声喊道:“像是在飞一样!”急速的空气灌进他喉咙里,孩子脸涨得潮红,可兴奋的神色那么鲜明。他从没有这么快过,第一次骑在马背上奔跑,竟是这样的感觉。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了起来,脸上兴奋的像是忘却了所有痛楚,忘记了满心的伤悲。
战马沿着河路拐弯了,即将进入下一个河湾,马上就是终点,可苏日勒和克还没有赶上来。夜星辰大声问道:“不等下苏日勒么?”
雨蒙大笑一声:“不用等他,那家伙估计咬牙切齿在后面赶着呢!咱们到了前面河套后就回返帐篷,不等他了。坐在帐篷里吃烤肉,喝羊奶,看他回来是什么表情……”
“他不会生气么?”
“怎么会?我欺负了他十几年了,他不是活的好好的么?他是未来的君王,这点气要是都受不了,怎么能震住草原呢?咱们可是在历练未来君王的心智呢,他还得谢谢咱们!”雨蒙说道,越说越笑,似乎捉弄欺负苏日勒就是最大的乐事了。
夜星辰默默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觉得和这个喜欢欺负人一样的女孩在一起,将来自己会不会也被欺负的很惨?不敢想啊不敢想……
进入这个河套后,两边的秋草一下子高了起来,全是半人高的艾蒿子。已经泛黄的艾蒿被疾驰的战马踏开来,黑色的战马像刀一样将艾蒿地分割开。
“哈哈,我们到了,苏日勒这家伙真不行,估计现在还被马带着往前跑吧!”雨蒙大声笑着说。
前面的艾蒿地突然升起一根绳子,竟是一根绊马索,急速奔驰的战马根本停不下来,整个的撞了上去。战马嘶鸣一声跌倒下去,马背上的雨蒙和夜星辰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半空中,雨蒙将夜星辰紧紧抱在怀里,她飞快的说道:“身子蜷起来,不要怕!”说着将孩子抱紧了些。星辰什么也顾不得想,什么也顾不得做,只是尽力将腿蜷缩起来,任凭被雨蒙抱着往下坠落。
多少年后的日子中,他以为自己那一次就会被摔死,可耳边总会响起那句:“身子蜷起来,不要怕!”不要怕,对啊,有她在身边,为什么要怕?他知道那个有着狼一样的性子的姑娘那时候决心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好他,就算自己摔成碎片也在所不惜。她决心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全他。
事后他问起的时候,雨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一样,依旧是那样放肆的笑声,依旧是阳光一样明媚的笑靥,她摸着他的头说道:“你还要活下去当梦阳的主人呢!你成了梦阳的主人就要带我去把南方玩个遍,你怎么能死?”
“那你不怕自己摔死么?”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大声嘶吼着问道。看了太多人死在他面前,他已经深深的畏惧人死时候眼睛慢慢失神涣散,表情僵硬呆滞,鲜血淌出来的感觉。他很害怕啊!
雨蒙似乎很惊异孩子竟会这么激动,他精致的面庞满是痛楚,满是委屈的神情。看来他真的是很在意自己生死啊!她微微笑着,伸手抚在孩子脸颊上,说:“我只是一个草原女人而已!虽然我是阿日斯兰部的公主,可将来难保不被父王当做筹码嫁给别的部落当做联姻的纽带。父王说,在我嫁人前不会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把天捅破了都有他给我顶着,可我嫁了人后就再也不会管我了,到时候管我的就是我的丈夫。所以我喜欢大声笑,喜欢捉弄苏日勒,喜欢像男人一样骑马,喜欢大口吃肉,喜欢喝酒,喜欢练刀……我竭力不去想我嫁人后会是怎么样的生活。说实话,尽管我贵为公主,可嫁人后,也不过是丈夫帐篷中生孩子端酒杯伺候男人的工具,仅此而已。在草原,女人就是丈夫专属的奴隶……”
“那时候我知道弄不好我也会摔死,可你不能死,你要活下去当梦阳的皇帝呢,还要和苏日勒订盟!我们拉过勾的,你必须活下去!万一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尸体烧了,等你回到梦阳时,把我的骨灰撒在我想去玩的地方,这样也算了了我的心愿……”一向喜欢大笑疯疯癫癫的雨蒙说这话时无比平静,表情安详如死,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姣好明媚的脸庞透着认命般的平和,毫无波澜。
可她不知道她说这话时,低着头的夜星辰隐在头发中的眼睛已经满是泪花,袖子里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孩子嘴巴喃喃的说着什么,却没有出声,他不想让雨蒙听到他的话,只因为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流落到草原上的落寞贵族子弟,没有资格将那句话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你将来嫁人不要嫁给别人,就嫁给我吧!”
一无所有的他,怎么能对雨蒙说出这句话?
可当他真的站在天下权利巅峰的那一天的时候,那个明媚的像初冬暖阳的女孩已经不在人间,留给了他一生的遗憾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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