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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人真正严肃起来时的威慑和魄力却绝非常人能比。
想来那三年特种兵服役的经历也不只是传闻所说的玩玩而已。
再加上祁寄本人对超过界限的亲密接触仍然难以适应,这次倒酒对他来说,就显得愈发漫长。
只不过,裴俞声周身气息颇为清爽,并不算难闻。他的手掌温热宽大,干燥掌心里的枪茧总让祁寄忍不住想起小时教过自己的那位退伍特种兵。
这种代入的熟悉感倒是将本该有的不适冲淡了不少。
所以虽然脊背有些僵硬,但祁寄暂时还没出现什么过激反应。
而且让祁寄没想到的是,尽管两人姿势暧昧,他也一直在留心提防裴俞声的动作,这位总裁却并未借此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非但没有,从第三瓶路易十三开始,等周遭众人视线渐次被品酒师吸引去之后,总裁先生还彻底接过了祁寄的开酒工作。
旁人看来,两人动作依旧暧昧,然而真实情况却只有被圈揽在怀中的祁寄清楚——剩余几瓶路易十三都是裴俞声开的,祁寄自己基本没有耗费力气。
饶是祁寄再怎么警惕多心,也想不出对方做出此举的原因——这位高高在上的总裁为什么会突然发了善心,要来帮自己来开酒?
——祁寄习惯了疼痛,虽然刚刚才被捏住伤处绷带疼得打颤,此刻却已经忘记了这点意外。
况且在他看来,裴二少也不像是如此体贴好心的人。
等一排豪酒终于快开完,第十瓶路易十三已经从软木塞缝隙里飘出醇郁酒香时,祁寄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快要结束了。
不只是心理压力,祁寄的手心也已经被冰镇的酒瓶冻得冰凉,虽然手背有热源覆着,指尖还是被冻到发白,近乎透明。
只不过还没等到真正结束,祁寄就听见了已经沉默许久的裴俞声自他耳后传来的声音。
“你不喜欢被人碰?”
两人本就距离很近,男人的气息有意无意落在他的颈侧耳畔,被路易十三冰久了的祁寄毫无防备地被这气息烫了一下,耳朵瞬间就泛起了极漂亮的红。
他本就体质敏感,再加上这近距离避无可避的刺激,让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
待祁寄反应过来,再想开口已经迟了。
况且他也想不出多好的回答,无论怎么说都显得尴尬。
男人站在身后,祁寄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对方将自己的反应看去多少。不过还没等祁寄回答,裴俞声却是自己接了下去。
“啵”的一声轻响,最后一瓶路易十三顺利开启,裴俞声并未把这瓶酒递给等候的品酒师,而是自己拿着,低头问怀里的祁寄。
“想不想喝一杯?”
祁寄视线落在那精致奢侈,单看水晶酒瓶就足以称为艺术品的窖藏纯酿上。
他并未想到裴俞声会有此一问。
男人低沉的话音还在继续,落入近在咫尺的耳畔,仿佛醇香酒酿已然开始静静流淌。
“这是葡萄酒,小酌一杯,还可以温补肠胃,滋养血管,对身体有好处。”
祁寄迟疑。
他不喜欢喝酒,但如果真的拒绝,拂了裴俞声的面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既不可能违抗自己本职工作的顶头上司,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忤逆客人。
所以祁寄最后还是应下了:“先生抬举。我帮您……”
“不用。”
他的话被裴俞声轻飘飘地打断了。
裴俞声没有让祁寄拿酒杯,甚至也没有让品酒师来倒酒。他单手钩过一只光之礼赞,水晶杯在吊灯下泛出冰冷炫目的光。
男人右手执酒,转瓶,倒酒,娴熟优雅,一气呵成。动作丝毫不逊色于华亭的三位专业品酒师。
路易十三是带着独特香气的,量多量少都会影响酒香浓度,所以倒入杯中时,还需要一个最适宜的刻度。
而裴俞声并没有动用品酒师手中的专供虹吸管,全程只用右手,待到收尾时,水晶杯中酒液却依然分毫不差,荡漾在最精准的刻度标记处。
连一旁的品酒师都忍不住轻轻鼓起了掌。
浓郁的酒香自动作间扑面而来,转瞬便弥漫四野。待反应过来,盛了佳酿的水晶杯已经递到面前。
祁寄接过酒杯:“……谢谢您。”
他垂眼,琥珀色的酒液浓厚而不失明亮,单看色泽就足够出众。
祁寄拿着酒杯抿了一小口,入口带些甘甜,是他喜欢的甜味,余韵却难免泛开些独属酒精的微辣。
酒是好酒,只是祁寄酒量不太好,平日也都敬谢不敏,品酒就实在有些力有不逮。
他才抿了两口,动作就不自觉放慢了。
祁寄喝的时候,裴俞声一直在看着他,一应神态变化尽收眼底。男孩才刚一犯难,面色表情还未有太大变化,手里的酒杯就已经被接了过去。
男孩微愕,抬头,澄澈双目睁大,圆溜溜的,像邈远山林中天真的鹿。
裴俞声低笑一声:“不用勉强。”
他把刚刚从保温箱里拿来的一次性毛巾放入祁寄被抽走酒杯而空荡荡的掌心里:“喝酒本来也只是消遣。”
一瓶底价十万起的豪酒却被裴俞声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随手可得的助兴工具。
毛巾带着热腾腾的暖意,透过单薄的纸包温暖了冰冷的掌心。
祁寄下意识握住了掌心的热源。
再抬头,裴俞声已经转了方向。
品酒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屋内尚且清醒的人不少,但之前已经来过几轮,新开的十瓶酒还是多了。
裴俞声转头,看向早已坐立难安汗涔涔的经理。
“王经理。”
他声音里已经不见了面对祁寄时的笑意,听着只让人觉得不敢出大气。
“端一杯给你们老板送去,就说我请的。”
“裴……裴二少……”
经理面色惨白,汗如雨下,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差点没有当场跪下。
屋内还有不少服务生,见一向趾高气扬的经理被吓成如此模样,都不由开了眼。
其他客人的视线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们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只看经理的反应,也能觉出些端倪。
这经理好歹也是在华亭见过不少场面的人,此刻却两股战战,端酒的手都在抖。此情此景,服务生们好奇,客人们却并不觉得多么惊异。
不说身世背景,就凭裴二少自己的威势,会把人压成这样也绝对不夸张。
经理哆哆嗦嗦地端着酒杯去了,包厢重新恢复一片和睦。裴俞声坐回卡座,虚倚在真皮沙发里,与前来搭话的人闲谈着,神态语气仍旧略带慵懒。
屋内各人却迟迟无法忘怀刚刚那一幕。
直到又喝过一轮,包厢气氛才松快下来。
裴俞声把留在屋内的祁寄叫了过来。
“找两个人,把他送去客房休息。”
他指了指醉倒的连清,抽出一张房卡交给祁寄。
房卡上写着楼层房间号,祁寄拿着房卡领路,找来的两名服务生扶着连清上了顶层客房区。
等人离了包厢,不用再留在屋里被别人盯着看,裴俞声才端过刚刚那个酒杯,慢慢地品完了剩余的半杯。
酒液甘甜,口感细腻,这种至少需要桶贮五十年的陈酿蕴藏着极为丰盛的果香与花香,余味甚至能持续长达一小时之久。
裴俞声漫不经心地握着酒杯,整瓶的路易十三色泽低调沉郁,只有在倒入水晶杯时,才会显露出炫目剔透的耀眼光芒。琥珀色的液体暖暖地蕴着光,看起来澄澈,且浓香馥郁,仿若新酿出的甜蜜果酿。
像极了那个裹着层层软膜硬壳、却不自觉散发诱人香气的男孩。
小三百万说贵也不算太贵,却十足展示了出资人的财力。裴俞声的大方让他在这群人中间更吃得开,一直到聚会结束,向他敬酒的人都没有停过。
不过喝完手中这半杯酒,裴俞声就没有再喝,再有人上来,他也都只是闲谈几句做回应。
到最后,一口气开了十瓶路易十三的裴俞声,也只喝了祁寄碰过的那半杯而已。
等到散场,包厢里已经东倒西歪得差不多,陪酒生们忙着扶客人,裴俞声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先一步走了出来。
手机振动起来。
“喂。”接通了蓝牙电话,裴俞声问,“有事?连清呢?”
那边传来个宛若玉石相击,难寻一点人气的冰冷声音。
“在我这。”
“王哲我已经处理了,他说是受人所雇找那小孩的茬,没了王哲,也可能有其他人针对。”
“小孩”指的自然是祁寄。
那人问:“刚到换班时间,需要差人跟着护他一段么?”
裴俞声脚步一顿。
身后传来嘈杂声,他侧身,让服务生把其他醉鬼先扶出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裴俞声才道:“祁寄也和那个山庄有关系?”
经理王哲踩的第二只船姓蒋,既然会被王哲针对,祁寄自然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果然,电话那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出入过拳场。”
裴俞声微忖,片刻,他道:“我过去看看。”
“嗯,我让人把他走的通道发你。”
挂断电话,裴俞声在会所门口和其他人分道扬镳,独自走向了会所的后门方向。
没走几步,他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侧门,b出口。
转道侧门,裴俞声没走出多远,就在下条监控消息发来之前找到了目标。
作为移动靶射击和超远距离狙击双项纪录保持者,裴俞声的视力足以让他在遥遥望见那熟悉的纤细身影之余,发现这偏僻阴暗巷道里的其他不速之客。
一,二,三……六个人。
六人都距离祁寄百米左右,隐藏了踪迹。
裴俞声微哂。
这情报应验得倒真是快。
才刚走出会所五百米,小朋友居然就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