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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仆从将李相如换下的湿衣拿了出来,四只手架着,正在炉火上烘烤。另有一炉,有三四个仆役正在炉上用一个精巧的茶具烹茶。炭炉的右侧有一张茶桌,茶桌之上放了一副茶具茶杯,茶杯为细磁所制,看上去晶莹细腻,薄如蝉翼,仿若透明,令人见之便喜。船舱的正中放着一把古琴,琴身纹理细腻,形状古朴典雅,琴旁一个香炉之中点着几枝线香,烟雾袅袅,清香入鼻,令人精神一爽。
只见哪些仆从对白衣公子神态极为恭谨,除了阿云之外,都低垂着头,连正眼都不敢瞧他。朱相如心想:“这少年好大的气派,不知是什么来头?”
不多时只闻茶香四溢,布满整个船舱之内。朱相如忍不住赞道:“好茶,好香的茶!”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问道:“兄台也喜欢茶道吗?”朱相如想起小的时候外公吴文儒常品茶读书,他便陪在一旁,听他讲子日诗云以及前朝旧事。当下答道:“我只略懂一些。这茶闻之仿似陈年普洱,香而不腻,醇而不妖,正是茶中极品。”白衣公子大喜,抚掌道:“兄台好见识,壶中所烹之茶正是极品普洱,藏寿已达数百年之久。茶中家父素爱普洱,在下自小耳濡目染,也多少学会了一些。”
朱相如道:“唐代陆鸿渐《茶经》有云:茶之道,在烹;烹之道,在火;火之道,在炉。我瞧公子炉为上炉,火为温火,烹为均烹,看来已入茶道了。”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兄台过奖,古语说知音难求,今天与兄台偶遇,竟遇到一茶中知音,当真是幸何如之。诗云‘流华净肌骨,疏瀹涤心源。’与二三佳友,择阳春时节,品一曲好茶,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朱相如听他出口成章,谈吐文雅,见识不俗,心中不禁暗暗诧异。
他初逢年龄相若之人,更兼此人品貌俊雅,心中亦喜,便道:“公子真是雅人。品茶的妙处,古代先哲多有赞誉,不知公子闻知否?”白衣公子看了他一眼,说道:“兄台果然深谙此道,在下愿闻其详。”
朱相如道:“自陆鸿渐有《茶经》以来,品茗便已成人间一大雅事。特别是文人墨客,侠气英哲,对品茗别有高论。宋代大词人苏东坡诗说:‘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睛窗。’陆游又说:‘矮纸斜行闲作草,睛窗细乳戏分茶。’此情此景,何其妙哉?”
白衣公子连连称妙,说道:“好一句‘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睛窗。’正与眼前情景相应,不过窗外下着大雨罢了。”说罢又是一笑,携了朱相如走至茶桌边坐下。
白衣公子抱拳道:“与兄台谈了多时,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朱相如心想自己身份特殊隐秘,再说也不知对方底细,不可冒然告诉他真实名姓,略一思索,想到在武当时曾临时捏造了道号叫“青玄。”便笑道:“在下姓李,名青玄。”白衣公子道:“好名字。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朱相如道:“在下讨扰多时,又蒙公子让衣替换,正想请教公子大名,以图后谢。”白衣公子笑道:“区区小事,何须挂齿。在下姓…陈…陈,名荻秋。”朱相如道:“公子的名字亦是不凡。”白衣公子道:“我生在秋天,所以便取名为荻秋。”这时站于他身后的仆从阿云闻言却抿嘴一笑。陈荻秋扭头又白了他一眼,阿云忙憋住了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正谈论时,几个仆从已将茶烹好,倒入磁杯之中,端到两人面前。陈荻秋端起茶杯,向朱相如一敬,说道:“青玄兄,请。且试一试的这普洱味道如何。”说罢喝了一小口。朱相如也端起茶来,说了一声“请”,仰头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